那對夫妻同唐杏約定好的時間是一周后,一周后他們親自來取貨。
但這事兒她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不是沒給人看過事兒,紙嫁衣這東西,雖然現在不常見,但還是有的。
就像壽衣一樣,紙嫁衣也是給去世之人穿在身上的,可準備壽衣的方式有兩種,要么是知道大限將至,提前準備,要么就是人死了之后,匆匆忙忙買回家去。
這第二種,一般當場就買走了,怎么也不會拖上個一周。
唐杏雖說不會過問買主的消息,但這件事,她心里總覺得不安。
她看著柜臺上,那對夫妻留下的紙條,上面寫了新娘的信息,一個叫做張雅晨的25歲姑娘,上面還有她的家庭住址、生辰八字和身高體型。
唐杏拿出一個老舊的龜殼并幾枚銅錢,隨手搖了六次,六爻皆指向生,這姑娘竟然還沒死!
她小時候就接觸這些東西,此前只能算是半個學徒,但自從帶了那鐲子之后,她發現,自己對于《易經》的理解,上升了不少,對奇門遁甲也頗為熟悉,現在這些八卦之術對她來說,可謂是信手拈來。
張雅晨這姑娘,雖然還活著,但命數也將至了。這么想,倒是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唐杏這兩天一直睡不好,連夢里都能看見那女孩兒模糊的身影。
紙嫁衣,雖說叫紙嫁衣,但卻也不完全是用紙做的,嫁衣的主體由布制成,鑲嵌的裝飾由紙做成,衣服上的花紋需要用特殊的顏料繪制,總體做下來,其實并不太考驗手藝。
但這布的用料卻有點難搞。
對新娘來說,這衣服不僅要漂亮,還得讓鬼差看得到,但陰陽兩界的東西并不通用,讓這紙嫁衣通靈,才是關鍵。
有三色鐲在,通靈不成問題,只是這嫁衣的顏色很難保持。
現代的布料,大多是化學染料染色的,用這種染料染出來的布料,雖然顏色好看,不易掉色,但會散發出一種味道。
這種味道可能不會吸引人們的注意,但對鬼魂來說并不友好,鬼魂是不太喜歡這種味道的,所以平時人們才燒紙給先人,而且是白紙。
鑒于此,用在死人身上的布料最好使用天然染料染色,這樣就可以避免味道過大的問題??杉t色的天然染料,基本就只有各種動物的血了。
唐杏不喜歡這種做法,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法了。
于是,無奈之下,她找人定了一桶豬血,里面又加了上好的朱砂,外加十包鹽,攪拌均勻后,將布料丟進去,一泡就是三天。
這三天,唐杏過得是相當煎熬,盡管她已將往桶里加了些香料,但仍舊蓋不住那濃烈的血腥味,這種味道,又讓她想起在鬼樓天井的那一晚。
想著想著,唐杏又思維發散,心里盤算著,怎么能找到能跟她一道去戰國墓的人。
一周后,那對中年夫妻如約來取嫁衣。
為了確保衣服不被損壞,唐杏特意找了個大盒子,等那二人看到成品時,一時間竟看呆住了,不知說什么才好。
用鮮血和朱砂染出來的布料,顏色十分鮮艷,衣服上金色的花紋,畫的是鳳凰圖案,衣領和袖口皆有寶石點綴,細細聞上去,還有些淡淡的清香。
那女人看著這件嫁衣,不禁湊近,盯著那些寶石瞧了好一會兒。
唐杏解釋道:“不是真的寶石,紙做的?!?
女人驚訝:“那怎么會反光?”
唐杏笑了笑沒有答話,只不過加了一層透明的塑料紙而已,但這些也算是她的小絕活兒了,所以并不想透露給外人。
女人也不在意,只是看了這嫁衣很久,隨后小心翼翼地疊好,裝進盒子里。
男人掏出手機準備付賬,但卻被唐杏叫停。
她右手按住盒子,表情嚴肅地問道:“我再問你們最后一遍,這嫁衣是給活人穿的,還是給死人穿的?”
夫妻二人聽到這話,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女人笑著回答道:“當然是給死人穿的,這么晦氣的東西,哪個活人敢用啊!”
唐杏并不在乎他們說了什么,只最后強調一點:“這東西可不是你們想的那么簡單的,用不好是會死人的,到時候別來找我算賬就行!”
欠貨兩清,五萬塊到手,后面發生的任何事,便和她沒有關系了。
唐杏那話可不是在嚇唬那二人,那紙嫁衣雖說是布做的,看著與真嫁衣并無差別,但到底也是給死人用的,衣服本身就是屬陰的,唐杏又在上面加了陣法和符咒,人穿上去,陰氣翻倍,鬼差見到,便會當做死人來看,不知不覺間,人的魂魄就會跟著鬼差進入陰間。
這樣的事兒,還有一種說法,叫做“勾魂”。
被普通鬼魂勾去,那還有的救,要是被鬼差勾走,除非你有通天的本事,能以身下到冥界,親自把人帶回來,若不然,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但穿上這紙嫁衣,不會當即而亡,按照唐杏在衣服上施加的術法,活人大概能撐上一周,一周之后,陰氣覆蓋全身,想救都難。
這大概就叫做未死先亡吧,人還沒死,便已經被當做死人來對待,不知道,那對夫妻到底會怎么用它!
周姐已經被她送走,唐杏閑來無事,又開始研究起那兩張照片。
這照片來得詭異,她收到第一張照片的時候,正好是她的生日,那天她滿二十四歲。
照片上指向了一個地方,她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但消息卻自動送上了門。
她到達第一個地點后,又發現了第二張照片,上面又指向了另一個地點,但同樣她還是毫無頭緒。
這兩張照片,好像能串聯起來,一步一步引導她,接下來該去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巧合,那這背后的人,也太厲害了,她的想法和能力,都被他算計進去了,唐杏細思極恐,在這炎炎夏日里,居然冒出了冷汗。
但她沒有太多時間思考,眼見中元節將至,店里的生意開始忙起來了。
只是大概又過了一周,那對夫妻中的男人,又來到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