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

黃炎站在負手而立，仰望天穹。

冥冥之中，他的心神仿佛‘看’到了人道大勢在京城上空不斷升騰！

自修建運河以來，因行勞民傷財之舉，又有天外之人覬覦，此間的人道大勢一度起伏不定。

可在今日…

覬覦此間的天外之人盡數俯首，那人道大勢竟是只起不伏的慢慢升騰起來。

黃炎丹田中的弘綱劍微微輕顫，細察才能發現，其輕顫的頻率竟與天上不斷升騰的人道大勢相合！

他心中隱隱有些感悟，只覺丹田中的弘綱劍越發厚重。

若是此時再與那青藤子交手，僅一記‘皇天不負’便可將那其斬殺當場！

這場與天外之人的較量，是他黃炎贏了，贏的很徹底，甚至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可他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這次雖然贏了……但下次呢？

黃炎不確定未來還會不會有天外之人來到此間，但此事不得不防！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坐以待斃的人。

如今有仙魔元胎，他可以一心二用做多手準備！

比如說演武堂，比如說修仙…

甚至可以利用仙魔元胎的特殊性，在外面拐些東西回來，比如靈脈，比如人才，將這方小洞天改造一下！

“醒便醒了，何必矯揉造作。”

黃炎轉過身子，目光徑直的看向床榻上的沈妙涵與顏惜月二人。

那日地底間隙中，沈妙涵與顏惜月兩女身中劇毒，沒多久便昏迷了過去。

好在黃炎在青藤子的儲物袋里找到了蝕靈毒的解藥，將她們帶回京城后，便為她們解了毒。

解毒的過程極為有趣。

許是青藤子壓根就沒想過讓她們活著，那儲物袋中的蝕靈毒解藥竟只有一份。

中毒的是兩人，也可以說是一人一妖。

面對二選一的抉擇，黃炎自是為難。

好在他想到了前世所學——直腸給藥的藥效是口服的兩倍。

于是……嗯……就試了試。

不過就現在而言，兩人昏迷數日還能醒來，也從側面證明了他的想法是對的。

顏惜月倒是沒覺得有什么，見自己裝睡被拆穿，起身后神色復雜的看著黃炎，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想問。

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問起。

相較之下，沈妙涵則是秀眉緊蹙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物，總感覺那個夢真實的不像話。

她昏迷的時候，隱約夢到了黃炎為自己解毒，只是那解毒的方式……

讓她很難接受。

她也不知自己該不該問這件事，便試探性的問道：“是你替我們解的毒？”

“還能有別人嗎？”

黃炎淡然的看著她，說道：“不必謝我，我在青藤子的儲物袋里找到了解毒的丹藥，為你們解毒也只是順手的事。”

“……”

沈妙涵想到那似曾發生的夢境，便是坐在床上的姿勢都感覺有些怪異，如坐針氈，怎么都感覺不痛快。

可即便心里再怎么不痛快，她也沒有勇氣繼續再問下去了。

她真怕自己若是再問下去，黃天覆會告知自己，那個解毒的夢是真的。

顏惜月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想怎么處置我們？”

“看你們自己。”

黃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雖說你們入宮心懷不軌，但我畢竟欠了你們一個人情，所以我可以給你們兩個選擇。”

他語氣頓了頓，說道：“其一，放棄你們主界的身份，留在此地助我，你們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

“不可能！”

還沒等黃炎說完，沈妙涵便已色變的打斷了他的話：“你既已知曉我們的身份，應當也知道此方洞天乃是絕靈之地！”

她說著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便緩緩解釋道：“我們在此如魚離水，是不可能常留此間的！”

“……”

顏惜月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黃炎，眼神復雜，讓人不知所想。

黃炎自然知道她們是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的，先說此選擇，其目的便是讓她們答應第二個選擇。

先說一個別人難以接受的條件，再說自己想讓對方接受的條件。

對方權衡得失，大概率會同意后者。

人性如此。

黃炎淡然一笑，說道：“其二，我可以放你們回主界，但你們得以道心起誓，不可將有關此方洞天的任何事以任何方式告知旁人。”

‘道心誓’乃是修仙之人以自身道心為契，讓天道承認并加以監管的一種誓言。

在他們修仙之人中，道心誓的約束力堪稱一絕。

“……”

沈妙涵聞言心中一動。

與方才那個選擇相比，眼下這個選擇簡直沒有半分弊端。

她也知此方小洞天在主界的諸多洞天中屬于羸弱不堪的那一類，故而完全能理解黃炎此舉是何用意。

沈妙涵雖不懼死，但也知能不死總歸是好的。

如今見黃炎不僅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甚至還答應放自己回去，她心中亦是浮現出一種異樣的感受。

她們一行天外之人，在暗處一點一點的圖謀黃天覆，不曾想最后卻盡栽黃天覆之手！

何其可笑？

又何其荒謬？

沈妙涵是宗門內的天驕女，不管是眼光還是見識，都自負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可這小洞天一行，卻是狠狠地擊碎了她內心深處的驕傲！

先是被青藤子與季歡梅擺了一道，幾近身死。

隨即又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坐收漁利的竟是那個一直被他們謀劃的黃天覆！

他這幾年來的所言所行，俱是假的！

這是何等心性？

這又是何等心計？

沈妙涵心亂如麻，只覺這趟小洞天之行，自己心境已是一破再破。

她恍惚中迎上了黃炎深邃的目光，也知這個男人已經給自己留顏面了。

沈妙涵不再猶豫，抬手起誓：“我沈妙涵以道心起誓，不會將有關此方洞天的任何事以任何方式告知旁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不入輪回！”

“……”

黃炎滿意的點點頭，轉而看向顏惜月。

他知道，對于一個仙修而言，‘天誅地滅，不入輪回’這樣的代價，足見其誠意了。

顏惜月的臉上露出一抹委屈之色，聲音都帶著顫的問道：“陛下，難道你就不想踏入仙途嗎？”

“我知你心意。”

黃炎轉過身去不再看她，目中深藏無奈的說道：“但我身為此間人皇，還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

“……”

顏惜月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凄色，問道：“這三年……”

“逢場作戲罷了。”

黃炎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催促道：“你若愿留在此地，我保你一世安穩，等我老逝前會將你送出；你若不愿，就趕緊起誓！”

“好！好！！”

顏惜月見他甚至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眸中的淚光已如雨下…

她看著黃炎背影，哽咽著抬手起誓：“我顏惜月以道心起誓，不會將有關此方洞天的任何事以任何方式告知旁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不入輪回！”

“如此最好。”

黃炎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本想就此離去的，可出門時聽到身后的陣陣哽咽，卻還是沒忍住用余光瞥了眼。

見沈妙涵神色不忍的將那狐媚子攬在懷中寬慰，他心中亦是長嘆。

這方洞天太羸弱了。

弱到但凡被主界發現，便是絕路。

弱到不加保障，他甚至不敢放兩女回去。

弱到他即便有心讓仙魔元胎出去步入仙途，都不敢與她們同行…

他是這方洞天中的人皇，背負著這方小洞天中的億萬生靈，他答應過秦虹，也答應過柳清虛，要好好待這方天地。

他……賭不起。

“你們應該是在天盡海區域被卷進此方洞天的吧？”

黃炎不等她們回答，便自顧自的交代道：“一個月后，你們主界天盡海范圍內會有一處福地開啟，屆時天盡海范圍內應該會有一次靈氣潮汐。”

“我會在那日引動此界的人道大勢。”

“你們從哪來的……”

“便回哪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