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荒地上忽然長出了成片枯樹，破土之聲轟然，震得餐廳的窗玻璃瑟瑟發抖。轉瞬之間，枯樹群便密密麻麻地將餐廳圍繞。

那些枯木表面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的直徑都精確得如同3D打印的標準化模具——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造物。

“我去！”當第一個“特種兵”從樹洞鉆出并一腳踢翻臨門的小木桌時，衛凝心中的罵聲和系統彈窗同時炸響。

她的視網膜上瞬間鋪開半透明價目表：【紅松木桌×1，折舊率60%，回收價-1500積分】。

衛凝的心在滴血，天殺的，知道一個新木桌在系統商城里賣多少積分嗎？足足10000啊！

她正準備狐假虎威讓宗墨出去收拾對方，卻感覺腳邊的陰影顫了顫，她順著宗墨的臂彎抬頭，竟然在對方神色上罕見地看到了一絲痛苦。

宗墨雙目緊閉，右手虎口處有幾道若有若無的劃痕，絲絲縷縷的黑氣正順著那劃痕的走向朝宗墨臂彎處延伸，時不時還有幾顆黑粒從宗墨掌心逸散而出，追逐著那股黑氣。

“別碰。“衛凝去拽他手腕時才發現這人在發抖，不是畏寒的顫栗，而是某種從骨縫里滲出來的震顫。他素來輕盈飄逸的黑發此刻染上些微汗意，隨粗重的呼吸粘在同樣滲黑氣的太陽穴上。

當宗墨終于睜眼時，衛凝被那雙眼里的血潮驚得后退半步，他的眼白，幾乎被毛細血管的裂痕染成赤紅。

衛凝一把鉗住他的手腕強行翻轉，只見掌心處赫然嵌著半個空洞。

這是……什么情況？

衛凝腦中不由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想：難道宗墨真的是變異生物，現在是他的不穩態？就像藍蝕種水藍一樣，受到強烈攻擊后，就回到了幼年態，從可以戳破天花板的巨物，變成了可以裝進瓶子里的萌物？

可是就算是不穩態，怎么偏偏就是現在，宗墨也沒受到攻擊啊？

不對，中午的時候，點菜單上有毒。

宗墨睜開眼睛，定定地看了衛凝一會兒，又水靈靈地閉上了。

衛凝攙扶著宗墨，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不會治病，更不會解毒啊！

她將視線投向大廳的程遇，彼時躲藏不及的程遇已經被“特種兵”的首領絡腮胡同志帶著一群人圍了起來。

絡腮胡架著把槍，看起來很禮貌般假模假樣地朝身后的手下揮揮手道：“目標在這里消失了，大家小心搜尋，注意不要損壞民眾財物。”

合著剛剛一進來就一腳踢飛小木桌的不是你？

“追到這里來，是想干什么。”程遇收了笑容，清冽的聲音中散發著冷意，給人以疏離之感。

“小程啊，你還記得吧。你在基地里培育過一片番茄試驗田，現在里面的東西被人偷走了，我們是來抓小偷的。”絡腮胡額頭橫起三條杠，笑意在鼻尖堆積，堆出了不少褶皺。

“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快走吧。”程遇冷著臉道。

“哎，小程，你沒有異能你不知道。”絡腮胡比出一根手指，指著餐廳中央的空氣，“我們在那小偷的身上安了追蹤器，這不，顯示器上顯示了，那小偷最后的位置就是在這。”

怪不得寧鋅剛剛那么急著走，衛凝一想到這，就不由得滿臉黑線。

“你看你看。”絡腮胡接過身后武裝人員手中的遙控器遞給程遇，孰料程遇看都沒看，一把將遙控器推開。

“我說了，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程遇霧灰色的眼瞳直直地看向絡腮胡，拒絕之意在此刻分外明顯。

絡腮胡卻毫不在意般點了根煙，嗆人的煙味在程遇面前彌漫，惹得他不由得往后退開半米：“室內不允許吸煙。”

絡腮胡卻笑著道：“小程啊，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你看看，這末世都開始多久了，誰還會在意這些。”

“雖然你是中央基地借調過來的研究員，但是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要好好想想為什么在中央基地留不下去。”

“小程啊，你還是不要在這里阻礙我執行公務了，早點回基地待著吧，程處長不會拿你怎么樣的，我這還急著抓人。你要是再在這里使小孩子性子，我可就要……”

絡腮胡劈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程遇眉頭都沒皺一下：“把煙滅了。”

絡腮胡看著這油鹽不進的研究員，眉中心不由得匯聚出個川字，他將煙頭隨意丟在地面，低垂著槍，面無表情地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木質地板登時被子彈的威力燒出一個洞，得了命令的武裝人員從門外魚貫而入，本就不大的餐廳立時變得狹小，更不用提這群人搜刮過程中居然還特么的連搜帶拿。

親眼見證一個武裝人員將放在樓梯角下，衛凝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晶核堆揣入自己的囊中后，衛凝忍不住了。

天殺的，她一個本來就背著二百多萬債的倒霉店長，居然還敢在她眼皮子低下搶東西。

我看你們是紅豆吃多了——

彼時宗墨身體的重量已經全壓在了衛凝身上。

衛凝看著他那緊閉的雙目，到底還是輕輕地讓他靠在了角落。

“店長——”衛凝正準備出去時，宗墨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必要的時刻，可以把這個吃了，用你的異能解決他們。”

那是一個很小的小盒，宗墨不用說，衛凝都知道那是什么。

她看著宗墨那猩紅的雙目，和說完這句話后就低垂著的頭，又一次有些摸不著頭腦。

宗墨為什么就非得讓她吃美味腦子？

好在程遇此刻已經走上前來，他從口袋中掏出各種衛凝見過沒見過的器材，又強行讓宗墨服下一劑淡紫色的藥劑，才道：“衛店長，麻煩你在外面看著，先別讓他們過來。”

“好的。”衛凝也不廢話，一把將旁邊的柜子拉過充作遮擋，便邁步走向那準備重新將煙點起的絡腮胡。

“未經允許，在別人的店里這么翻箱倒柜，還連搜帶拿，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們是小偷呢？”

絡腮胡循著聲源看去，見不過是一個小姑娘，他登時掀起厚唇，輕笑一聲：“小姑娘，我可是隨時可以把你抓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