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漩渦中心隱約透出青灰色的石質輪廓，似是一座沉沒的古老拱門。

石門的表面覆蓋著斑駁的青苔與水痕，卻依舊能看清上面浮雕的古老紋路。

一線幽藍的微光，從石門上傳出，在水中暈染開來，將兩人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

蘇星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覺到慕容靈月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甲幾乎要陷入他的掌心。

“找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催動靈力向漩渦游去。

而隨著兩人的靠近，周圍的水流壓力開始明顯的增大。

蘇星河的整個人在這個時候也陡然停止了向前的動作。

一道清晰的奇異嗓音，陡然在他的心底劃過。

“一千年了，你終于又回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一個突然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分明是一個面容極為怪異的男人。

最為奇特的是，他的背后分明有八只蜘蛛一般的觸手，正在瘋狂的擺動。

“妖族？”

一個奇異的猜想，陡然涌上了蘇星河的心頭。

然而還不等蘇星河開口，對面的男人已經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一只手隨意地搭在了他的肩頭。

“老朋友，千載寂寞，終此一會，當浮一大白才是。”

蘇星河此刻的心底，竟然沒有絲毫突兀的感覺，反而隱隱有一絲的暢快劃過。

“萬丈谷底，逆流河下，除了你，當年的那些人，又有何人還會記得我呢？”

男人笑了笑，一只觸手不知從何處掏了一個酒壺出來。

“陪我喝一杯？”

蘇星河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咕嚕嚕——”

明明是在水中，那酒液卻似一道粘稠的小瀑布，緩緩從酒壺中落入了酒盅之中。

“來。”

一只觸手拿著酒杯遞了過來。

蘇星河心底明明覺得這滿是詭異，但身體卻是意外的誠實，一只手壓根沒有管大腦的指令，就這么伸出手，將那酒盅接了下來。

而也是這個時候，蘇星河才得以看清手中的酒盅。

那酒盅看上去甚是小巧精致，盅身是用一種極為罕見的玉石打造而成。

觸之卻極暖，沒有半點寒意。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杯中之物的灼熱。

似乎壓根不是一杯酒，而是一杯幾欲噴發的巖漿。

“先天之氣已無，你若想再進一步，憑著這么一點凡間的帝王氣運，不過表面虛浮，難以再進。”

“既是老友，自然該幫你一程才是。”

看到蘇星河的模樣，對面的男人突然暢快地大笑起來。

“這是當年你轟入我身體的一點先天氣凝成的靈液，你不妨試試？”

大腦依舊在猶豫。

甚至對于男人的這句話因為無法分析，已經隱隱陷入了停滯的狀態。

蘇星河尚且不知這杯中之物能不能飲下。

而身體，已經毫不猶豫地將杯中的酒液，仰頭直接一口飲盡。

“好，痛快。”

男人大笑一聲，“吾陪你一杯。”

這么說著，又是一只酒盅憑空出現，男人同樣倒滿仰頭飲盡。

蘇星河此刻，其實已經壓根聽不到男人在說什么了。

因為那一杯酒進入腹中，便如同一道火線竄進了體內。

又何止是火線，簡直是爆炸到極致的靈力源，凡是這點酒流經的地方，整個身體似乎都開始了燃燒。

“額啊啊啊——”

蘇星河終于再也忍不住，痛的開始嘶吼起來。

“看來，是開始了，那就祝你好運了，我的朋友。”

男人沖著他露出了一個怪異的微笑，然后身形一閃，便徹底消失不見。

蘇星河卻壓根沒有再去管那個詭異男人的心思。

此刻，他的整個人，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膨脹！

瘋狂的膨脹，整個身體，似乎在下一刻，隨時都會徹底爆開！

而就是在這時，一直被他懸掛在腰間的那道許清謠贈送的香囊，在此刻，突然微微一閃。

一道冰寒的靈力，由此便悄然竄入了他的體內。

這道靈力與此刻蘇星河體內不斷膨脹的巨大靈源相比，便如同是溪流匯入了大海。

但奇異的是，這道冰寒的溪流，始終都沒有被浩瀚的大海所溶解。

相反卻是一直逆流而上，直到進入了蘇星河的氣海之中。

這一刻，冰寒靈力自主消融，徹底在氣海中蘊成了一道道氣流，結出了無邊的霜花。

而蘇星河原本已經沉淪的意識，也是在這一刻，徹底的清醒。

“這……就是先天之氣？！”

心中無師自通，自然明悟。

雖然不知道那男人從何而來，這明明早已經消失的先天之氣又為何突然出現、

但蘇星河知道，這是自己千載難逢的機會。

是福非禍！

心神徹底沉靜，蘇星河開始有意識地引導著那些雜亂無序、像個無頭蒼蠅的靈力，向著氣海進發，并對那一道天塹般的高墻開始了沖擊。

這是每一個玄道修者破關所必須面臨的難關。

每一個大境界的突破，不可或缺的打磨，都極為耗費功夫。

玄道修者，面臨瓶頸，從來都是不斷攝取天地靈氣，日夜沖撞，水滴石穿。

這等時日，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

從黃級到玄級，按照蘇星河原身的記憶，常規的修士，至少也是需要數載的磨礪方可、

但蘇星河卻感覺，自己眼下，似乎已經完全擁有了破關的底氣和實力。

他帶領著身后的洶涌浪潮，向著那道天塹的高關，開始了浩浩蕩蕩的沖鋒。

……

“喂，姓蘇的，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動了？”

“你是真的還是裝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你，你沒事吧……”

一旁的慕容靈月此刻已經有些慌神了。

自從剛剛她和蘇星河一起靠近了那道古老的石門。

蘇星河突然就停滯在原地不動了。

然后沒多久，就像是著了魔一般，渾身都開始發燙。

甚至開始發出了明顯的痛哼聲。

慕容靈月一開始還是扭著頭不想管他，但后面看到他這幅模樣，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開始不斷地輕呼他的名字，然而依舊是沒有一點作用。

“這個笨蛋，怎么總是在關鍵時候出這種岔子。”

慕容靈月咬了咬牙，看了不遠處的石門。

這是她此行南下的一個重要目標，后面的事情都極為重要，她必須要保留充分的靈力以做準備。

但現在……

她再度看了面前的蘇星河一眼，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救你一命吧，記住，這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才不是我想救你！”

嘀嘀咕咕的少女又偷偷看了一眼蘇星河，確認他并沒有任何醒來的趨勢，這才緩緩抬起了手，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天授福星，以靈行之……”

她喃喃著，閉上了雙目，正要開始為蘇星河傳輸靈力，就聽到對面似乎突然傳來了一聲暢快的輕哼聲。

然后下一刻，她的小手就被一只溫暖的大手給牢牢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