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可以確認，面前的一切并不是幻境。

因為他確確實實聞到了古樹那獨特的清香。

而若是在欽天監的閣樓中，很明顯不可能種下這么一棵大的樹。

所以，剛剛他穿過那道門的時候，其實是穿過了一個轉移的陣法？

他心中暗自有了猜測，抬頭看向了面前的老頭，就是傳聞中欽天監的監正？

昔年先帝在時，這位監正就已經負責整個王朝的氣運和天象觀測，這么多年來，始終沒有出過差錯。

天象一說，本就涉及宿命、神鬼之道，他的身份在天下人的眼中也就愈發神秘。

蘇星河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向面前的老頭。

一把花白的胡子，面容和藹慈祥，不過總覺得好像有點沒精神。

不過，面對這樣一個傳奇的人物，他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當下躬身微微一禮。

“監正大人，久聞不如一見，蘇星河奉陛下之令前來。”

“好，不急的話，先坐下喝杯茶吧。”

老頭淡淡一笑，沖著他揚了揚手，“世子應該不急吧？”

“不急不急，我久在王府本也已經待厭了，今日來欽天監，剛好見見世面。”

蘇星河自然不會提出什么異議，走到老頭的身邊坐下。

另一邊的小蘿莉，也是一溜煙已經到了老頭的身邊，一屁股就坐在了另一張空著的板凳上。

“師父，你們要說什么悄悄話，我能不能聽到？”

“不是什么要緊事，你想聽，便聽聽吧。”

老頭不以為意，神色中滿是寵溺，顯然對自己這個女徒弟很是喜愛。

小蘿莉聞言，用力點點頭，將一直捧在胸口的厚重典籍放了下來，正襟危坐，一副準備好了洗耳恭聽的模樣。

老頭失笑，又看向了蘇星河，開口道：“老夫諸葛玄，世子若是不嫌棄老夫倚老賣老，就喊我一聲諸葛先生吧。”

“諸葛先生客氣，以您的身份，這一聲先生自然當之無愧。”蘇星河同樣笑了笑說道。

老頭看了一眼在筆直坐在一邊的小蘿莉：“小櫻，給客人斟茶。”

小蘿莉“嗯”了一聲，站起來拎起紫砂茶壺，只是她個子有點矮，將將超過木桌一個腦袋，倒起來實在費勁。

蘇星河連忙又站起來，接過來茶壺，笑道：“還是我來吧。”

“謝謝。”

小蘿莉很嚴肅地向他表達了感謝，抱著自己的茶杯又回去乖乖坐好了。

蘇星河給諸葛玄、小蘿莉分別添好茶，才給自己倒上。悠悠的茶香四溢，嗅一口還真有點心曠神怡的別樣感受。

諸葛玄笑瞇瞇地看著他的動作，等他品了一口后才問道：“如何？”

“晚輩沒啥品茗的水準，但好喝兩字是真心實意要說的。”蘇星河咂咂嘴。

“哈哈哈，”諸葛玄自己也品了一口，方才悠悠開口，“世子來此，陛下可曾說了為何？”

“未曾說，只是讓我來，想來是諸葛先生應該清楚？”蘇星河試探著問道。

諸葛玄道：“你的身份……老朽倒是有一點猜測。”

蘇星河一愣：“身份？”

“天之垂青，人之氣運，時也命也，可望不可及也，”諸葛玄深深地看著他，“如今大戰將起，你的身份特殊，確實有可能成為破局的關鍵。”

“原來如此。”

蘇星河霎時間就明白了這老頭的意思。

他是鎮南王世子，他的氣運，天然就和鎮南王強關聯。

而如今又為女帝所用，某種程度又與帝運相連。

所以，看他的氣運，或許真的有點門道在里面。

“既如此，諸葛先生需要如何查看？是否需要晚輩配合？”

“我欽天監，有一門望氣術，可測吉兇，知興衰，曉未來。”

諸葛玄淡淡開口，躺在藤椅上看向遠方的天空，不知為何，話音里似乎有些許蕭索的意味，話說到一半，也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蘇星河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這望氣術一聽就很逆天，但肯定是要有什么代價的。

果然，諸葛玄抬頭望天片刻，似乎回想完了什么，方才收回了目光。

“老夫年邁，陛下登基時，曾經就已經想要告老還鄉了，只是陛下不允，方才厚顏繼續占著這監正的位置。不過陛下也答應了，只要再為她望氣三次，就準予老夫離開。”

蘇星河聞言頓時一驚。

“而這，就是陛下答應后的第一次。”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所想，諸葛玄沖著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眼神，“不需要世子做什么，世子好好坐著，繼續品茶就是。”

話雖如此，似乎很輕松，但他總覺得好像又上了女帝的套。

蘇星河苦笑一聲，不好說什么，只是微微頷首：“諸葛先生請便。”

望氣術的使用次數如此珍貴，諸葛玄卻如此篤定。

這哪還是什么猜測，這分明是監正與女帝兩人之間的君臣默契了。

他這個鎮南王世子的氣運命數，恐怕真的會影響接下來整個王朝的決策走勢。

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

兩人依舊對坐飲茶，一邊的小蘿莉眨巴著眼睛捧著杯子，大眼睛在在兩人的身上轉來轉去、

清風徐來，帶動頭頂的大樹抖落起一身蒼翠，沙沙作響。

而就在這一片和諧的氛圍中，老頭舉杯品茗的動作卻陡然一頓。

下一刻，茶杯從他的手中滑落，“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瞬間摔得粉碎。

原本和諧的環境里，陡然響起這么一聲脆響，頓時把蘇星河和小蘿莉都嚇了一跳。

小蘿莉連忙放下手中捧著的杯子，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老頭的身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師父，師父！”

蘇星河同樣看過去，卻見對面的諸葛玄正兩眼空洞呆呆地看著他，飲茶這么久的嘴唇竟然干枯無比，此刻正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些什么。

蘇星河愣了一下，盯著諸葛玄的嘴巴，循著這唇語，試圖將那兩個字默念出聲。

嘗試了多次，才總算感覺對上了。

他默念著吐出兩個詞來，只是出口的一瞬，卻是整個人也一下呆在了那里。

“……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