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自從在潿洲碼頭見過忘川后,一連四天,陳玄策兩人再也沒有見到它的蹤跡。
陸錦蕓這邊,為了不讓地三等的著急,一路上吩咐眾人全速前進,終于在第五天趕到了池州。
池州,位于天璇國中南部的沿海地區,氣候溫暖宜人,冬暖夏涼。土地肥沃,雨水充足,農家有地,百姓富足。
因此,這邊的房價,有點貴……
雖然比不過國都,但是進入全國前三還是有十足把握的。
東翰街,池州的中心地帶。隔著一條街便是繁華的綠柳坊市,坊市熱鬧非凡,酒樓商鋪應有盡有。街后邊,背靠著西心湖,湖水清澈,里邊養著數百種名貴的觀賞魚。
東翰街上,住著養老的前任宰相,江南十八城的首富,錦月商會的會長……但要說最大、最好的宅子,還得是占據東翰街一半位置的“蕓府”。
這蕓府平日里平日里也無人居住,只有百十名仆人每日清掃整個府邸。有時候,錦月商會的會長和前任宰相也會來蕓府這邊,幫忙養養花,喂喂魚。
但是今日,一直大門緊閉的蕓府今天中門大開,王相和林會長早早就等候在門口等候,似乎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人物。
“噠啦~噠啦~”
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拐進了東翰街,緩緩地停在了蕓府的門口。
許妄勒緊韁繩把馬車停下,不等許幽許愿將陸錦蕓攙扶出來,王相與林會長已經飛奔至馬車旁,兩眼放光地盯著馬車的門簾子。
陸錦蕓面戴白紗從馬車里走出,見到旁邊等候的兩人,不禁莞爾:“你二人在此做甚,趕緊忙自己的去!”
此時年過六旬的王相,時隔三十年再次見到自己的恩人,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深深地朝著陸錦蕓鞠了一躬:“小生王俞芝,見過小姐。”
一旁的代號地三的林秒泉見王俞芝吸引了陸錦蕓的目光,一臉忿忿地一屁股將他拱了個咧跌,自己湊上前來:“小姐,地三想你了~”
看著年過三十,依然在自己面前裝嫩的林秒泉,以及白頭白發,差點摔了一跤的王俞芝,陸錦蕓伸出手撫了撫地三的頭頂,又對著王俞芝邀請道:“你們倆別鬧,進府說話!”
正要怒斥林秒泉的王俞芝趕緊把嗓子口的話咽了下去,恭敬地跟在陸錦蕓身后進了府。而搶到了首位的林秒泉則虛扶著陸錦蕓,帶著她進了蕓府。
陸錦蕓一路走來,看著府里三年不曾變化的庭院,滿意地點點頭:“你們二人有心了。我以為我走了之后,這些花草都要衰敗了,沒想到養的比我在的時候還好。”
林秒泉忙著表功:“小姐有所不知,您走之后,我就在隔壁買了個院子,平日里無事就去澆水養魚,也有趣的緊呢。”
王俞芝見有人搶自己的功勞,向前兩步湊到陸錦蕓身邊:“小姐,小老兒在這里每日里無所事事,也是經常過來給您打理打理的。”
陸錦蕓聽到二人爭著表功,臉上泛起笑容:“王相……”
王俞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的如搗蒜:“折煞小兒了,折煞小兒了。小姐若不嫌棄,叫我一聲俞芝就好。三十年前小老兒因災民一事被仇家迫害,含冤入獄。若非小姐搭救,又助我青云直上,只怕小老兒早已身首異處。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啊!”
陸錦蕓示意許妄將王俞芝扶起,輕聲嘆了口氣:“你當年為了災民開倉放糧,典當公中之物,將所得錢財分發給他們,被政敵攻訐,我等怎可漠然視之?救你一個,受益的百姓何止上萬。”
王俞芝顫顫巍巍地被許妄扶了起來,看向陸錦蕓的眼神中滿是敬意:“當年平洲大災,受災百姓足有三十萬,小老兒所做的事情只是杯水車薪。若非小姐大義,調集平洲周圍七洲的糧食一百八十萬擔,棉衣麻布無數,無償救濟了災民,只怕早已尸橫遍野啊,哪有如今平洲的繁華!”
陸錦蕓搖搖頭:“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你傾家蕩產,不惜出賣公中之物也要救助百姓,是我等所不能比的。你若是入朝為相,是天下百姓的福祉。”
王俞芝忍著膝蓋的酸麻,躬身又給陸錦蕓鞠了一躬:“小老兒謹記您的囑托,為相后一直兢兢業業,從不敢懈怠。退仕后,為了再見您一面,搬到這里,只想再次感謝您。”
林秒泉沒想到這個老頭和小姐竟然還有這個關系,倒也高看了他一眼。能入小姐法眼的人少有,這老頭能讓小姐幫著做到宰相,想來自身也有些不凡。
陸錦蕓親自將王俞芝扶起:“我不是幫你,而是幫助天下百姓,你不用謝我。聽說你的門生謝庭近日里在朝堂很是活躍?”
王俞芝一愣,他退下來五年了,朝堂上的事情很少過問,難道自己不成器的弟子在朝堂上做了什么事惹惱了小姐?
不等王俞芝發問,一旁的許愿開口解釋道:“那個謝庭去年勾搭上江南富商,對方出了大量的金銀打通關系,讓他坐上了戶部尚書的位置。
而謝庭也是“投桃報李”,把江南道的水路借給富商用來走私,獲利巨大。
若是如此也便罷了,可兩人狼狽為奸,竟敢私自抬高糧稅,并將官糧鋪子的糧價抬高一倍,再由富商將市面上的平價糧食全部收購。等到市面無米,再以一倍五的價格出售往年的陳米。
江南百姓雖然富足些,但長此以往也是入不敷出。不少農戶都不得已變賣土地,均是被富商低價收購。
不過一年光景,這富商一人便坐擁江南六成土地。這江南,快變成國中之國了!”
聽許愿說完,王俞芝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這弟子平日里老實巴交,一直是尊師重道。沒想到一朝得勢,便作惡多端,露出了本性。
想到這里,王俞芝面色凄苦地看向陸錦蕓,低下頭便要跪下,悔恨道:“都怪小老兒識人不明,罪該萬死啊!”
許妄先一步攔住要下跪的王俞芝,任他如何用力也跪不下去。陸錦蕓安撫道:“此事與你無關,畫虎難畫骨,知人不知心。
我告訴你只是讓你清楚此事而已,免得日后謝庭求到你面前,被他當了槍使。你既然已經退仕,好好安享晚年便是。”
陸錦蕓將頭轉向林秒泉:“地三,這兩日將那富商收拾了,先斷他一臂。等陳玄策回了宮,再聯系天部將謝庭逐出朝廷!”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