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姐姐嗎？幾日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裴母見到沈妝妝，立刻恭敬的福了下身。

她只是商婦，地位，不知道比丞相之子的正妻低多少。

沈瀲秋扣緊手指。

她對裴闕有恨，對裴家有怨。

唯獨對沈家人，已經沒有一絲多余的感情。

即便是親生女兒，沈家上下也沒有人把她當成沈家千金。

寧可寵愛抱錯的沈妝妝，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剛回沈家時，沈瀲秋試圖討好他們，努力念書，學習女紅，努力做一個拿得出手的沈家人。

后來，她才發現，無論她多努力，都捂不熱沈家人的冷心腸。

他們打心底看不起她。

她所有的付出，在他們眼底，一文不值。

好在，在鄉下她也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度過的，從小，她就沒有體會過家的溫暖。

沒有感受過的東西，就算沒得到，也不會惋惜遺憾。

“愣在這里干什么？現在你妹妹可是丞相長子的正妻，她不讓你下跪，可是看在姐妹情誼上，你別不識抬舉。”

聽到裴母識時務的恭維，沈妝妝獰笑著扶了扶銀簪。

“怪不得姐姐現在看著乖順多了，原來是裴夫人教導有方。”

“謬贊。”

裴母的腰彎得更低了。

沈瀲秋卻直著腰背。

她不在意沈家人，更不會向他們低頭。

裴母斜著睨了沈瀲秋一眼，沒好氣的捏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擰。

“你是不是最近好日子過多了，阿云將來可是要走仕途的孩子，前途無量，若是因為你，得罪了丞相府，后果，是你能承擔得起嗎？”

沈瀲秋咬緊后槽牙，就算皮膚被裴母掐紫了，仍是紋絲不動。

沈妝妝早就料到了沈瀲秋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賤女人罷了，還裝出一副貴女的模樣，也不嫌丟人。

“裴夫人不必費心了，我了解姐姐的脾氣，她犟慣了，在我面前，這樣倒是無所謂，一會兒我相公和公公過來，若她還是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裴夫人，就算是我也不能保你們裴家啊！”

裴母一聽，連體面都不顧了，徑自摁住沈瀲秋的肩膀，往下壓。

比起裴云的前程，沈瀲秋的臉面不值一提。

沈瀲秋沒料到裴母直接來硬的，下意識踉蹌了一下，就在她快要倒下的瞬間，身后忽然多出一道力量。

一只有力的臂彎扶住她。

“不必跪。”

裴闕骨節分明的撐住沈瀲秋。

裴闕身上的玄色蟒袍遮不住有力健壯的肌肉，他面容俊朗矜貴，精致立體的五官如同雕刻般，如同下凡的謫仙。

世家女眷們頻頻回頭，眼底滿是愛慕與害羞。

連閱遍京城美男的沈妝妝也是一晃神，見裴闕身上的玄色蟒袍和沈瀲秋的花裙紋樣款式相同，眼底不由地多出一抹妒忌。

難道說，這個矜貴清雅的男人，就是沈瀲秋的相公，裴云？

傳聞，裴云不是個病秧子，常年臥床嗎？

怎會如此孔武有力，顏如冠玉？

“阿闕，不得無理。”

裴母眼底猩紅，她不明白裴闕為何要為沈瀲秋出頭。

“母親，裴家人沒必要卑躬屈膝。”

裴母嘆了口氣。

裴闕就是太好強了。

當年邊關告急，他單槍匹馬對陣匈奴大軍，結果卻被當時的戍邊大將軍搶功。

他一時氣不過，便辭官，開起了教坊司。

唉，到底是皇家人，骨子里的傲氣，無論如何，都無法磨滅。

阿闕……他不是裴云，而是那個棄官從商的少年將軍裴闕？

聞言，不僅是沈妝妝，女眷們臉上都多出一種難言的情愫。

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以前他們都是聽父親兄長說裴闕是個棄明投暗，雞鳴狗盜，尖嘴猴腮的卑劣小人。

萬萬不可和他有瓜葛。

如今一看，裴闕簡直比當今圣上膝下的幾位皇子，更具天潢貴胄的威懾和霸氣。

“都是一家人，何必講究這些禮數？”

沈妝妝顧盼流連的目光黏在裴闕的身上。

連同正在賞花的幾位女眷，也悄悄湊了過來。

裴闕神情淡淡，仿佛對女眷們眼中的欽慕視而不見，一心只關注沈瀲秋的情緒。

“嫂嫂，可是累了？”

“我扶嫂嫂去休息。”

裴闕微微頷首，不容分說的帶沈瀲秋離開。

沈妝妝捏緊了繡帕，盯著兩人的衣服，腦中忽然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

難道說他們兩人……

不，不可能。

裴闕這樣的美男子，怎么會看得上沈瀲秋？

即使沒可能，沈妝妝還是意味深長的說：“姐姐和小叔還真是般配呢，冷不丁這么一看，我還以為他們是夫妻呢。”

裴母面色有些難堪。

嫂嫂和小叔不清不楚。

沈妝妝這不是說他們裴家有悖人倫么？

裴母壓下心底的憤怒，賠笑道：“夫人說笑了，他們絕不可能是那種關系。”

“我也就是開個玩笑，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說者有意，聽著更有心。

裴母趁著擺宴的功夫，將錦堂叫到跟前。

“我問你，阿闕最近有沒有經常往沈瀲秋房里跑？”

錦堂低著頭。

“奴婢是大少爺的貼身丫鬟，自然以照顧大少爺為先，少夫人……”

“沒用的東西，你的心思全在如何拴住我家云兒的身上了！”

裴母惡狠狠的撫摸著玉扳指。

“回去之后，你給我盯著他們兩個。”

“記住，是裴家讓你這個罪臣之后能活到今天，你要是不能為我所用，就給我滾出裴家。”

“裴家可不養閑人。”

錦堂弓腰。

“奴婢明白。”

她太明白了，所以她今天就要離開裴家，還要帶著裴母最心愛的兒子，裴云離開京城。

她福了下身，離開裴母身邊，往桃林的方向走。

*

沈瀲秋被裴闕拽到后門。

“委屈了？”

裴闕扼住沈瀲秋的下巴，沉聲道：“要不要我替你解決了沈家？”

沈瀲秋攥緊手指。

“不勞小叔費心。”

沈瀲秋不想和裴闕拉拉扯扯，裴闕顯然不是這么想的。

他冷笑著拽住沈瀲秋的手臂，直接將人擁進胸膛。

“裴闕，你瘋了。”

“嫂嫂，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

裴闕捏住沈瀲秋冰涼的手，“你若委屈，我便蕩平整個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