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道士不見了，波哥！道士不見了！”

瘦弱男子哐當一聲把扁擔丟到一旁，籮筐里的稻米散落一地。

雙手抓住陳波的手臂，不斷搖晃著他的身子。

此刻的陳波也沒有心思理會掉落在地的稻米。

他一把甩開瘦弱男子的雙手，腳步踏過地上稻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娘的，這狗屁倒灶的道長，什么時候不見的！”

陳波越過眾人，朝后走去，嘴里還念叨著不停。

“他肯定是躲起來嚇咱呢，咱都別怕，往后走，揪出這姓池的道士！

三娃子，跟我來！”

一個高大男子從人群中走出，面無表情的站在陳波身旁。

瘦弱男子偷偷朝后退了幾步，將眾人護至身前，但他嘴上不停。

“對……對，肯定是，這道士肯定是聽著了我們說他的話，心里不爽，跑來嚇唬我們！

波哥，揪他出來！”

“就是就是，波哥，揪他出來！”

“該死的道士，還敢嚇唬我們，波哥，給他點顏色瞧瞧！”

“都什么時候了，還搞這種東西，波哥，咱們要趕不上時候了。

要不我們直接走吧？”

一時間，眾人的恐懼對象從對周邊環境的未知轉變為認定是池樂在搞鬼。

“……”

陳波將眾人所說全部納入耳中，看著面前人信誓旦旦的神情。

連他都忍不住相信了幾分自己剛編出來壯膽的話。

“沒……沒錯！我這就去找他出來，還有沒有誰想和我一塊去？”

陳浩此話一出，眾人中又是一陣嘈雜。

“波哥威武！”

“不愧是波哥啊，膽識過人！”

“陳家村真正的男人，男人中的男人！”

所有人都在夸贊陳波，好話說盡。

但除了被他喊過來的三娃子，沒有一人動腳走向他身邊。

陳波也是被夸得有些飄飄然。

“那各位就在此處等我好消息！你波哥我，馬上就去找出那什么狗屁道士！”

說完，陳波大邁著腳步，朝著身后走去。

見陳波走遠，瘦弱男子嗤笑一聲。

“真是呆子。”

身旁幾人湊上前來，調笑道。

“陳老七，你還把人家當傻子玩呢？”

“老七啊，你真是蔫壞！”

陳老七咧開嘴，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暴露在空氣中。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兩情相悅，怎么能說是把人當傻子耍？”

一個仍然挑著擔子的農人開口說道。

“行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快些走吧

剛才的聲音你們又不是沒聽到，這地方絕對有鬼！”

陳老七揮手說道。

“都別慌，小妖而已，難傷人性命。

剛才我仔細聽過，在四周完全沒有聲音之前，怪聲最后還傳出過兩次。

先的一次在我們身旁，后的一次在陳波走去的地方。

也就是說，我們繼續走就是了，東西在……”陳老七頓了一下，伸出手指，指向陳波消失的方向。

“在那邊呢。”

陳老七身旁的人頓時哄笑起來。

“這么說，這陳波直接跑人家嘴里去了？”

“陳老七，你啊你，真的是……”

眾人嬉笑不止，陳老七半蹲在地上，將散落在地的稻米重新拾回籮筐。

“走吧，雖說這種小妖一般難傷人性命，但可真算是難纏，耽誤了趕大集的時間，你我可就虧大發了。

人家陳波‘好心’幫咱們攔下，不能不領情不是？”

陳老七仔細辨認著四周，挑定一個方向，扛起擔子，腳步沉穩。

一行人緊緊跟上。

陳老七今年四十有三，大半輩子都在陳家村和河寧鎮來回跑。

靠兩頭倒賣貨物賺點溫飽錢。

想要在大集上賺錢，可不是把貨擺出來就能掙到錢。

位置至關重要。

大集籠統就兩條街的范圍，除去一些占不了的位置，其余的位置可都是靠搶！

陳家村距河寧鎮的距離有些尷尬，陳家村的村民想要趕大集，一般都是當天深夜出發，天將要蒙蒙亮時抵達大集。

這時間就正好。

只是這樣會存在一個問題。

那就是妖魔。

很多妖物都喜好夜晚行動。

偶爾會有一些小妖光顧這條通往河寧鎮的道路。

像陳老七這種人，時常往返河寧鎮，陳家村，面對這些小妖的經驗算是豐富。

其他村民也愿意與他一齊出發，借著他的經驗，平安走完這段路程。

……

另一頭，陳波高舉著燈籠，身后跟著牛高馬大的三娃子。

“第一次隨大伙出門，怎就碰上這種情況？！”

陳波抹掉臉上流下的汗珠，臉上的自信滿滿早就消失不見。

“波哥，我們走了很久了吧？”

三娃子憨厚的嗓音突然冒出，嚇得陳波手狠狠一顫，一個沒穩住，燈籠摔在地上。

里頭的燭火搖曳著，舔舐凹進來的燈籠紙。

只是片刻，一個完好的燈籠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陳波錯愕的臉龐。

“陳三娃！你他娘的要干什么？！”

陳浩尖著嗓子，沖三娃子吼道。

腳下動作不停，嘗試著將火給踩滅。

但換來的只有一攤灰燼與不見五指的漆黑。

黑暗環境下，四周好似變得更加寂靜。

陳波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與一旁三娃子悠長的呼吸。

只不過三娃子的呼吸也太長了，都吹到自己臉上了。

“三娃子，你多久沒洗漱了，嘴真臭！”

“啊？波哥，俺出門前還漱過口呢。”

“臭死了，你別往我這吐氣……”

陳波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硬生生止住。

陳三娃的聲音在他右邊，那么吐氣到他左臉上的是什么東西？

陳波整個身子僵住，一雙眼珠一寸一寸的挪向眼眶的左側。

可惜，漆黑下，他什么都看不到！

嘶~

撞在他臉上的氣流重了幾分，陳波聞到一股極其濃重的臭味。

像是把一雙穿了一個月的襪子與腐肉一同封存在罐子里，發酵了半年后，直接將你的鼻子塞進罐子里的味道。

但陳波依舊一動也不動。

倒不是不想跑，只是腿軟到只能勉強站著，動一下，他都能干脆的癱倒在地。

“跑，三娃子，快跑！”

感受到愈發靠近的存在，陳波終究是抵不住壓力，徹底癱倒在地。

知道逃跑無望的他，只能用盡最后的力氣朝著陳三娃大喊。

明月穿過云層，淺淡的月光勉強照亮這條道路。

這時陳波才看到在他身旁呼氣的東西。

一頭吐著信子，半人高的長蛇。

陳波看著愈發靠近的蛇頭，他現在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池道長，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