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打出,沒入兩人的頭顱——管家那顆總是面無表情的腦袋終于炸裂,飛濺出無數木屑。
而爵士,明明被子彈擊中,卻還像沒事人一樣,看著李昂微笑。
子彈在他頭部留下一個完美的圓洞,他那雙混濁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嘴角扭曲成一種不自然的弧度。
笑笑笑,還在笑!
“年輕人,”爵士的聲音沙啞而平靜,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果然有足夠的智慧。”
李昂沒有時間聽他的廢話,也沒有停在那里查看戰果,他早已經計劃好該做什么了。
你的手段就是這樣?那我要給你看看我的了。
他剛剛吃下的東西應激式地嘔出,灑在杯盤之間。
反流上來的胃酸灼燒著咽喉,使他的內臟陷入全然失控的痙攣。
骯臟,惡心,不體面,反正不是我家。
一腳將椅子踢開,李昂轉身就跑。
木椅在石質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在空曠的餐廳中回蕩。
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冷汗浸透了他的襯衫。
恐懼中的大腦卻出奇地清晰,就像之前在教堂和藏書室揭開謎題時一樣——這是一種異常的、近乎超自然的清晰,一種超凡的智慧。
按照預先設想的那樣——他伸手撅下一根蠟燭。
熱蠟灼傷了他的手指,但他毫不在意。
比起身后那不死的怪物,這點疼痛簡直微不足道。
這不是恐慌,這是求生的本能。
沒有時間注意那吃了槍子的爵士在發生怎樣的變化,他迅速跑到隔壁酒庫門口。
酒庫有兩扇門,一扇通向走廊,一扇通向餐廳。
他奮力一腳,蹬開走廊那扇門。
主啊,請指引我。
開槍,擊碎一排酒桶。
子彈穿透木桶,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隨即是液體噴涌而出的聲音。
陳年烈酒的香氣在狹小的空間中彌漫開來,濃烈得幾乎讓人窒息。
李昂的手指沒有絲毫顫抖。
扔出蠟燭……然后……
扔出的瞬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被突如其來的熱浪灼燒。
那小小的火苗在接觸到酒精的剎那,暴漲為一團耀眼的火球。
跑!
爆燃的烈酒迅速引燃一切,燃燒,爆裂,迅速將走廊吞噬。
火焰如同活物一般沿著地面和墻壁蔓延,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可燃物。
古老的木制家具在火中扭曲變形,壁掛的織物瞬間化為灰燼。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精和木材燃燒的味道,熏得李昂雙眼刺痛,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但他不能停下,他必須繼續向前奔跑。
李昂知道他今天的體力已經消耗太大了,早上在鎮上奔波,中午往返教堂,下午又跑去郵電局,但是現在還得全力奔跑。
他的肺像是被火烤過一樣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刀片。
腿部肌肉因過度疲勞而顫抖,但恐懼和求生的本能驅使他繼續前進。
背后,火焰照亮了整個走廊,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前方的墻壁上,扭曲而巨大。
逃出去,逃出生天。
就在這時,從火焰中走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那是爵士,或者說曾經是爵士的什么東西。
火焰正吞噬著他的衣物和皮膚,但他依然前行,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隨著衣物燒盡,李昂看清了那具軀體的真實面目——那不是人類的肉體,而是某種蒼藍的、似肉而又似鋼的材料構成的軀殼,內部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啊……智慧,”那聲音已經不再像人類,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多么天才的手段……您看到了嗎?……”
聲音中充滿了一種病態的贊美,仿佛李昂的行為是某種值得欣賞的藝術品。
那聲音不是在對李昂說話,而是在對某個看不見的存在匯報。
果然,這鬼東西一開始就是沖著我——不,也許是沖著威廉來的,我算附贈的。
恐懼席卷了李昂的全身,但他的手臂已經自動舉起,瞄準了那團蠕動的恐怖。
時間似乎變慢了,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個生物眼中閃爍的藍光,能聽到它體內某種液體流動的聲音。
砰!
又一聲槍響在走廊中回蕩。
子彈擊中了那東西的胸膛,留下一個焦黑的洞。
但它并未倒下,只是稍微踉蹌了一下,然后繼續向前。
烈火已經點燃了它的身體,但那東西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它的身體在火中扭曲變形,不知是什么體液正從他體內涌出,流淌著,燃燒著,但它卻仍然向李昂靠近。
李昂再次扣動扳機,他已經幾乎要握不住槍了。
砰!
這一次,子彈擊中了那東西的頭部,正中眉心。
詭異的液體從傷口中涌出,在火中發出嘶嘶聲。
那人形終于停下了腳步,搖晃了幾下,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四肢扭曲著在地面上摔打。
那人形軀干鼓脹著膨大,在火中跳動,像是一顆巨繭。
李昂沒有等待確認它是否真的死亡。
他轉身繼續奔跑,每一步都感覺是踩在刀尖上。
肺部灼熱,但恐懼給了他超越極限的力量。
沒有時間裝彈,現在他槍里只剩一顆子彈了。
還剩一顆子彈。
接著跑。
古堡內部的布局在他的腦海中清晰浮現。
從酒庫出來,穿過餐廳旁的小走廊,然后是通向前廳的主走廊。
前廳連接著大門,那是他的生路。
火焰還沒有完全吞噬這條路線,但煙霧已經變得越來越濃重,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次呼吸極端難受痛苦。
但他不能停下,他必須前進。
頭暈目眩開始襲來,氧氣的缺乏使他的大腦開始感到眩暈。
斑點狀的黑影開始在他的視野邊緣閃爍。
還有威廉……李昂想找到他一起,但只怕沒有時間。
他們初遇僅僅幾天,但在這短暫的時間里,威廉已經給了他許多指導與幫助。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恐怕他已經……
當他跑過圖書室的時候,發現那里又不太一樣了。
從半開的門縫中,他瞥見室內的光線與往常不同。
不是昏黃的燭光,而是那種奇異的藍色光芒。
等等。
好像有人坐在那里。
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