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濮陽城頭旌旗獵獵，城門大開，火把如龍，映得夜空一片赤紅。

呂布率軍凱旋，鐵蹄踏過長街，百姓夾道歡呼，聲浪如潮。

陳宮與張邈立于府邸門前，遠遠望見那高大的身影策馬而來，赤兔馬嘶鳴如龍，呂布身披戰甲，血染征袍，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意氣風發。

身后諸將，更是意氣風發，那是一個個紅光滿面，都當自己是英雄。

其實說英雄也是不錯的。

畢竟呂布這里代表的是朝廷，甭管曹操說的多么好聽，終究名義上就是割據一方的亂賊。

“公臺！孟卓！”見著二人迎接，呂布翻身下馬，大步上前，朗聲笑道，“曹操已敗走徐州，兗州自此無憂矣！”

陳宮深深一揖，眼中難掩喜色：“早早得了消息，將軍神威，一戰而定兗州大勢，實乃天助也！”

確實可以說是有天助！

不然很難解釋怎么天上掉下來一本神書。

邊上，張邈亦撫掌大笑：“奉先真乃當世虎將！曹操昔日何等猖狂，今日卻狼狽而逃，痛快！痛快！”

曹操殺邊讓，也當真是叫不少人心生厭惡。

然站在曹操的角度來說，抓也抓不了，趕走也不成，或許還真是只有殺了這一條路。

只是他或許也沒有想到，殺死邊讓之后，會產生這么大的后果。

…

不說曹操后悔不后悔，這頭呂布大笑，一手攬過陳宮肩膀，豪邁道：“若無公臺謀劃，布豈能入主兗州？今日之勝，先生當居首功！”

陳宮微微一怔，心中暗嘆呂布竟也懂得收攬人心之道，不由欣慰，拱手道：“將軍過譽，宮不過盡綿薄之力，真正決勝沙場、震懾群雄的，仍是將軍之神勇！”

呂布哈哈大笑：“休要推脫，此功當屬公臺。”

陳宮聞言笑了笑，終于也不再多說。

只隨著昂首闊步的呂布，一同入內。

當夜，兗州府衙內燈火輝煌，宴席大開。

兗州世家豪族盡數赴宴，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呂布換了一身錦袍，雖仍顯英武逼人，卻少了往日的倨傲，反倒多了幾分沉穩。

酒過三巡，呂布忽而起身，高舉酒樽，環視眾人，朗聲道：“諸位！今日之勝，非布一人之力！若無賈文和算無遺策、陳公臺運籌帷幄、張孟卓鼎力相助…”

“若無諸位兗州豪杰支持，布豈能擊退曹操，保全兗州？”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兗州世家原本對呂布心存疑慮，此刻見他如此謙遜，竟將功勞盡數推于眾人，不由心生敬意。

“呂將軍真乃豪杰！”張超起身拱手，慨然道，“昔日曹操暴虐，兗州士民苦不堪言，今日將軍一戰而定乾坤，更兼虛懷若谷，實乃兗州之福！”

“不錯！”另一世家家主亦起身附和，“將軍既以誠相待，我等豈能不盡心輔佐？自今日起，愿隨將軍共保兗州！”

眾人紛紛舉杯應和，聲震廳堂。

呂布大笑，一飲而盡，隨即親自執壺，為陳宮斟滿一杯，鄭重道：“公臺先生，布雖粗人，卻也知恩義二字。兗州之事，日后還需先生多多指點！”

陳宮心中震動，接過酒杯，肅然道：“將軍既有此心，宮必竭盡所能，助將軍成就大業！匡扶漢室，在所不辭！”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應聲。

“匡扶漢室，在所不辭！”

呂布一看，氣氛到位了，當即也起身呼道：“諸位大漢忠良，日后全賴諸位竭忠盡智，把這些個割據反賊，盡數殺個干凈！”

當年關東諸侯討董的時候，其實和兗州世家關系不大。

雖然當年劉岱為兗州刺史的時候，也是討董諸侯之一，但用的都是地方軍馬，和世家們關系不大。

當然了，關系不大也不能說毫無關系。

群雄討董的本質，其一是東漢末年地方軍閥與中央權臣之間的政治博弈。

表面以“匡扶漢室”為旗號，實則為各方勢力爭奪地盤和權力的混戰。

其二，更是士族與武人的矛盾。

董卓代表涼州軍事集團，與關東士族（如袁氏、楊氏）存在地域和文化的對立。

討董行動中，士族支持的軍閥（如袁紹）試圖通過軍事手段壓制邊地武人勢力。

只是這說的世家，乃是四世三公這般的，兗州世家和那大家族相比，差了不少。

本來嘛…

雖然差了不少，兗州世家總歸是隨大流，和西涼軍閥不是一路人。

沒想到曹操更殘暴，直接搞得人心惶惶，再看朝廷里頭也急需世家支持，兗州世家便當第一個反叛的世家們了。

呂布并不知道自己主動入兗州，和被動入兗州，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很單純…只是想滅了曹操，殺了曹操而已。

卻不知道其中象征意義，更是巨大。

是夜，宴席上氣氛之熱烈，自不消多言。

…

宴席散后，夜色已深。

陳宮與張邈并肩立于庭中，望著滿天星斗，心中暢快難言。

“孟卓兄，看來我等當日迎奉先入兗州，果真是明智之舉。”

陳宮低聲道，眼中閃爍著欣慰之色。

張邈含笑點頭：“溫侯雖性情桀驁，卻非不明事理之人。今日他當眾推功于你，顯然已有收攬人心之志。”

“若他能持此心，兗州可定，天下…亦未必不可圖。”

“只是…此事當要徐徐圖之，還有太師在，且輪不到溫侯做主。”

陳宮微微一笑，望向遠處呂布的身影，喃喃道：“無妨…太師年邁，溫侯正是壯年，時間在我，不消心急。”

張邈笑道：“是也是也！”

“不過眼下重點，卻重在平定整個兗州！”

“便說荀彧與程昱，眼下還困守孤城。”

“此事若溫侯出兵，自然好說，只是咱們如今溫侯已敗曹操，咱們說是迎奉有功，卻總歸不能躺在這功勞上。”

陳宮點頭道：“的確如此，此事吾已有計較，待明日，就找溫侯說此事…”

陳宮說著，忽感夜風拂過，庭前花樹搖曳，暗香浮動。

兗州的未來，似乎也在這夜色中，漸漸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