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做事是很霸道的。

只是從天降神書之后，稍微顯得是低調了一些。

不過也就那么一些而已！

此刻看樂進已死，呂布卻還不打算放過他。

策馬來到樂進的尸體旁，用戟尖挑起那顆不屈的頭顱，鮮血順著戟桿流到他手上，溫熱黏膩。

“傳令，將樂進首級高懸旗幟上，殺去曹營，讓曹操知道與我呂布為敵的下場！”

當即便有人拿著樂進人頭而去。

而呂布留下賈詡收攏曹軍的降卒，自又是整合了兵馬，朝著曹營，再次殺去！

對于曹操，呂布肯定是趕盡殺絕的。

這廝...

那是自己命運之中的敵人，又怎么可能，懷有半點仁慈之心呢！

...

殘燭搖曳，將曹操的身影拉得老長，扭曲地投射在軍帳的帆布上。

自呂布來夜襲，已經打了一天一夜了。

然而眼下，按理來說，早就應該捷報傳回來了才是。

結果這會兒...卻是什么消息都沒有。

顯然，外頭出現了意外！

帳外傳來雜亂的腳步。

這腳步聲，一下就把曹操的心思弄亂了。

然后...他就看了戲志才那張慘白的臉。

“明公...潰軍回來了...”

潰軍兩個詞一出，那就是直接把結果擺出來了。

曹操頓時感覺腦袋一陣突突跳動，像是里頭的血管要沖破皮膚的束縛。

旋即就是一陣沉默。

帳內靜得能聽見燈芯燃燒的噼啪聲。

半晌，曹操總算也是恢復了一些道：“回來了多少人馬？”

“不足...不足一成。”戲志才的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

曹操突然笑了。

那笑聲干澀刺耳，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伸手拿起酒樽，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琥珀色的液體灑在竹簡上，暈開一片暗痕。

“好一個呂布。”曹操終于抬頭，眼中血絲密布，“先誘我襲擊其大營，再用誘敵之策”。

“好計謀，當真是好計謀。”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曹操眉頭一皺，戲志才立即轉身出去查看。

不多時，他回來時臉色更加難看：“明公，又有潰兵回來了...說...說樂進將軍，已經被呂布斬殺了。”

“如今呂布旗上插著樂進將軍的人頭，正殺此而來！”

曹操猛地站起，案幾被撞得傾斜，竹簡嘩啦啦散落一地。

他大步走向帳外，戲志才急忙跟上。

夜風撲面而來，帶著血腥和焦土的氣息。

營地里火光稀疏，遠不如往日通明。

三三兩兩的傷兵蜷縮在角落，看到曹操出來，有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遠處山脊上，呂布軍的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正緩緩移動。

夜風中隱約傳來勝利的號角聲，每一聲都像刀子般扎在曹操心上。

“傳令。”曹操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各營清點人數，凡有動搖軍心者...”

他的話戛然而止。

營地邊緣，幾個士兵正鬼鬼祟祟地向黑暗中摸去。

曹操的手按上了劍柄，卻又緩緩松開。

他轉身回帳，背影竟顯出幾分佝僂。

不好用重刑了，現在這情況，一旦用重刑，走的人更多。

帳內，曹操盯著地上的竹簡出神。

這是他本來打算好的，滅了呂布軍馬之后，如何整備整個兗州。

眼下...

明顯那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明公，要連夜撤退嗎？”戲志才輕聲問道。

曹操搖頭，突然抓起酒樽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胸中那團火。

“志才啊。“曹操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你說，我是不是太輕敵了？”

戲志才沒有立即回答。

帳外，一陣風吹滅了最外圍的火把，黑暗又逼近了幾分。

曹操突然抓起案上地圖，在燈光下細細查看。

他的手指沿著泗水一路向下，最終停在了一個城上。

下邳！

卻聽曹操道：“眼下別無他法，先入徐州，請陶謙收留。”

戲志才悶悶點頭，也知眼下不能敵過呂布，當即便去布置去了。

…

戲志才緩步走出曹操的中軍大帳，帳內燭火通明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后。

夜風如刀，迎面刮來，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單薄的青色長衫。

“先生，您的斗篷。”

身后親兵追上來，將一件皮斗篷披在他肩上。

戲志才微微頷首，卻沒有立即系上帶子。

他抬頭望向夜空，黑沉沉的穹廬上不見星月，只有幾片烏云在風中疾走。

方才在帳中曹操雖然沒有半點怪罪，但他自己心里清楚，這番失敗，與他用計不成也有關系。

一時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似有千斤巨石壓在上面。

“咳咳...”他掩口輕咳兩聲，指縫間已有了些許腥甜。

親兵見狀，擔憂問道：“先生，您臉色很差，要不要叫軍醫來看看？”

戲志才擺擺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妨，不過是受了些風寒。曹公正與呂布對峙，軍醫們都忙著照料傷員，不必為我這點小恙勞師動眾。”

他邁步向前，腳步卻比往日虛浮。

營寨中火把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又忽然縮短，如同他日漸消逝的生命力。

路過一處篝火時，幾名士兵正在烤火取暖，見了他紛紛行禮。

戲志才點頭示意，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木柵欄。

“先生！”親兵慌忙上前攙扶。

戲志才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胸口的翻騰。

眼下乃是關鍵的時刻，他萬萬不能拖后腿！

只是有句話叫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戲志才自己明白，自己這具病體，早已不堪重負。

要是能勝過呂布，或許心情好一點，這戲志才還能多舒服一些時日。

眼下大敗就在眼前，這戲志才自然是怎么都舒服不起來了。

忽然，一陣更猛烈的風襲來，卷起地上的枯葉撲打在他臉上。

戲志才突然覺得喉頭一甜，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口鮮血忍不住的已噴涌而出，濺在面前的土地上，暗紅如墨。

“先生吐血了！快來人啊！”親兵驚恐的呼喊聲在營寨中回蕩。

而隨著他這一呼，戲志才再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