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添兵馬？

這事溫侯還真沒提過！

溫侯沒提過，那二人也不敢做主啊！

當即只能搖頭道：“溫侯…似乎自有計較，并沒說要什么兵馬。”

董卓聞言點了點頭，大笑：“也罷也罷，奉先若是要求兵馬，自然也不能跟吾客氣。”

“咱家也是關心則亂…”

關心則亂…

這話能是董卓說出來的？

咱就說…

咱們這董相國，哪里還有這么關心的時候？

宋憲與侯成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一種奇異的眼色。

“倒是少見太師這般模樣。”侯成小聲道。

宋憲輕嘆：“平日里只道太師威嚴，不想對溫侯竟如此關懷。”

兩人沉默片刻，心中皆暗想：這一對父子，倒是情感深厚。

正想著，那董卓又道：“你二人既然能回來替奉先守著后院，說明也是奉先心腹之人。”

此話一出，侯成宋憲當即挺起胸膛，一副相國明鑒，說的絲毫不差的樣子。

董卓見狀道：“既然如此，對衛家抄沒之事，便交給你二人，想來你二人也不敢動溫侯府里的東西。”

侯成宋憲一聽，這立功的機會不就是來了嗎！

當即連忙點頭道：“好好好…相國放心，咱們定然盡心盡力，不能給溫侯添堵，不能給相國添堵。”

董卓微微點頭時候，卻聽外頭人報：“衛仲道到！”

董卓聞言，頓時臉色一變，搖搖晃晃，重新坐回自己那主位上，冷面道：“把特娘的那廝給我帶進來！”

旋即就見衛仲道帶著邊上一個小女子，誠惶誠恐，步入堂中。

…

衛仲道的反應確實是慢了一些，甚至都不知道自家已經招惹了整個長安城里頭最不應該惹的人來。

在府里聽到董卓忽然召喚，只是大驚失色！

竹簡“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濺起一層薄薄的灰塵。

他盯著面前這個身著鐵甲的西涼軍士，喉嚨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半晌才擠出聲音：“相國...召見？”

“正是。”來衛家傳令的軍士，面無表情，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相國口諭，命衛公子與衛小姐，即刻前往相國府，不得延誤。”

衛仲道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下意識地瞥向窗外——小妹衛闌的院子里傳來陣陣琴聲，悠揚中帶著幾分傲氣。

其實幾日前的沖突，他倒是也知道一些。

衛闌與呂布夫人嚴氏在中郎府上針鋒相對，最后讓嚴夫人竟當眾拂袖而去...

本來想著，什么時候去溫侯府上告罪一聲就是，然沒想到自己還沒行動，竟然是被董卓給盯著了。

“壞事了！”

心里大呼一句，衛仲道一時卻沒有什么應對的法子。

“衛大人？”正是心頭極為慌亂時候，軍士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啊...是，是，下官這就更衣前往。”衛仲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感覺臉上的肌肉僵硬如石。

待軍士退出書房，他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不得不扶住案幾才穩住身形。

“完了...”他喃喃自語，冷汗已經浸透了內衫。

董卓召見，十有八九與衛闌那日的莽撞有關。

誰不知道呂布是董卓義子，董卓更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管家聞訊趕來，見其面色慘白如紙，驚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衛仲道深吸一口氣，卻覺得胸口如壓巨石：“速去備車...不，備馬！要最快的馬！”

他必須盡快趕到相國府，越拖延越顯得心虛。

轉身時，他瞥見銅鏡中的自己——眼神渙散，頭發凌亂，面色慘白，真是一副凄苦樣子！

“告訴小姐，立刻收拾一番，與我同見董相國！”他厲聲吩咐，聲音卻止不住地發顫。

管家一聽，竟然是相國召見，自然也知道茲事體大。

連忙去吩咐，不敢半點猶豫。

隔壁的琴聲戛然而止，旋即就是一陣嘈雜的聲音。

衛闌出現時候，也帶著幾分慌亂，只是表情上，還有幾分強壯的鎮定和那不易被發現的驕傲樣子。

然衛仲道也顧不得這小妹是什么表情了，心里唯一的一個念頭，便是趕緊去到相國府上。

騎上馬背時，衛仲道的手心已經濕透。

洛陽城的街道在眼前晃動，每一處陰影里仿佛都藏著西涼軍的刀光。路過菜市口時，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一股股的陰冷之意冒了出來。

相國府的黑漆大門近在眼前，門前兩排西涼軍士肅立如雕塑。

衛仲道下馬時差點踉蹌跌倒，膝蓋軟得像是被抽去了骨頭。

“河東衛仲道，奉...奉相國之命前來...”他聲音細如蚊吶，遞上名帖的手指抖得幾乎拿不穩。

府內回廊曲折，衛仲道跟在引路的侍衛身后，只覺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遠處傳來一陣粗獷的笑聲，他渾身一顫——那是董卓的聲音。

轉過一道影壁，正廳赫然在目，廳前空地上立著幾根木樁，上面殘留著深褐色的痕跡，也不知是不是有幾個不開眼的惹了董卓，就把自己的性命給留在了此地。

說起來...

不開眼的...

自家這小妹，那也能算是不開眼了吧！

心里這般想著，衛仲道回頭看了眼衛闌，只見她早也沒了在家中時候還有存留的幾分傲氣，一路只顧著低著頭。

“現在倒是知道怕了！”

衛仲道恨鐵不成鋼，卻也顧不得怪罪，只想著先如何擺平了此事。

然眼下氣氛實在凝重，叫他那腦子，根本轉不起來。

“衛公子到！”

通報聲如驚雷炸響，衛仲道眼前一黑，險些暈厥。

他強撐著邁過門檻，余光瞥見廳內兩側站立的將領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眼睛正如鷹隼般盯著。

“河東衛仲道與衛闌，拜見相國大人！”衛仲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

他不敢抬頭，只能看見董卓那雙靴子近在咫尺。

廳內死一般寂靜。

衛仲道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汗水順著鬢角滴落，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一股不祥的氣息，壓得衛仲道，感覺根本透不過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