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程普做了一個相當正確，甚至有點兩全其美的決策。

眼下他們被打的一團糟，需要的就是收攏兵力，重新把手縮回來，捏成拳頭，再去揮出第二拳。

然而想要這樣做的問題在于，孫堅的死會給整支隊伍造成很大的打擊。

既然如此，那就把孫堅之死的消息再多藏一會。

底下絕大多數大頭兵們，最多只能發現孫堅不在軍中。

但孫堅到底在哪里，還不是全憑他們一張嘴去說嗎？

只要他們一口咬定孫堅還活著，并且給孫堅去的地方編一個好的說辭，那就容不得底下的人不信。

至于黃蓋孫河他們所帶過來的那些人，把他們都好生看管起來，不讓他們往外亂說話就可以了。

而且這些人本來就是嫡系精銳，也不怕他們會往外亂說。

至于后面要如何跟大家解釋，孫堅徹底死掉的消息。

那就要看這場仗什么時候能打贏了。

雖然時間還是很緊，不能拖得太久。

但總歸是要比眼下，立刻去找對方拼命的時間，寬裕一些。

只是恰在這時，忽然聽得前方有探馬來報。

“啟稟將軍！”

那探馬飛奔而至，到了近前之后直接跳下馬來，在地上打了個滾，道：“前軍敗了！如今潰兵已經快沖到了近前，請將軍下令！”

“？？？”

程普腦袋上蹦出了幾個大大的問號。

自己這邊剛決定好孫堅之死的消息要怎么辦，以及隊伍后續要怎么帶？

怎么又來了個前軍敗了的消息？

不是，前軍速度雖然比他們快了一點，但眼下也沒到過河呢。

黃蓋聞言，則是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當下和程普解釋道：“德謀，此事怨我。”

“我們撤退的時候，身后有幾十名追兵，他們死死的粘著我們，我們甩脫不開。”

“剛好來的路上碰到了趙將軍所統領的前軍，于是我們便從他們隊伍當中穿了過來，讓他們幫我們抵擋一下后續的追兵。”

這話一出，不用多加解釋，程普便能腦補出來整件事情的全貌。

大體上無非是孫河黃蓋兩個人，把前軍的陣型給打亂了，結果來不及組織好后續的陣型，就迎面遇到了敵人的追兵。

但是不對啊。

程普又想到了黃蓋剛剛說的數量。

“你們身后只有幾十名追兵？”

“是。”黃蓋認真的點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程普難以置信地揮了下手，“趙將軍統領的前軍足有800人馬，怎么可能被幾十名追兵給打散？”

“趙凱那人我知道，也是跟著我們一起的老人了，又不是剛上戰場的新兵。”

“一定是那些人畏敵潛逃，把他們給我擋回去！”

程普果斷下令。

畢竟兩邊的人數差距實在太大，雖然說你這邊陣型沒組織好，但是800對幾十。

就算給你數量加個整，算你追兵的數量有100。

追了這么長時間，速度總肯定是有些偏差的，有人快，有人慢。

趙凱這邊固然陣型被黃蓋等人沖散，導致有些散亂，但那么多追兵追了這么長時間，陣型也肯定同樣好不到哪里去。

雙方都是一樣爛的而已。

更不要說趙凱這邊好歹還有人數優勢。

再不濟，也能把那些騎兵的速度給遲滯下來了。

沒了速度優勢的騎兵，那還能叫騎兵嗎？

不得不說，程普的判斷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黃蓋的臉色卻是變了又變。

畢竟是真跟追兵交過手的人，對于后面那股追兵，他肯定是比程普，要有更為清晰的認知的。

如果是以前所見到的那些敵人，固然不可能沖散趙凱的陣型。

但要是皇帝……

那還真不好說。

“且慢！”

就在盼馬準備領命回報的時候，黃蓋果斷出聲叫住了他。

并且收獲了程普投過來的詢問眼神。

這事怎么解釋呢？

黃蓋一時間也有些頭疼。

畢竟是他們率先帶人沖散了趙凱陣型的，真要是趙凱阻攔不力被打敗了，他們必然是要對此事負責的。

不過當初想的時候，黃蓋雖然覺得趙凱前面這些人可能攔不住，但怎么說后面還有上百人呢。

只要趙凱往后稍微退一退，拿人命去填去堵，總能把追兵攔下來才是。

畢竟那些追兵也是人。

又不是體力無限的神仙。

可是萬一呢？

萬一趙凱真就沒打過，導致整個前軍都敗了呢？

思索再三之后，黃蓋硬著頭皮道：“德謀，我建議還是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追在我們身后的那幾十追兵……嗯，有點不凡。”

黃蓋斟酌著開口道。

程普又不傻，看到黃蓋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前軍潰敗的事情搞不好是真的。

這讓他臉色陰沉了起來。

“公覆，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說確實自己這邊理虧，但到底眼下不是給自己推卸責任的時候。

同舟共濟，把眼下這難關先度過去再說。

后面追責難再提后面的事情。

最怕的是都到不了后面追逐的時候。

黃蓋在心中猶豫了一番之后，很快做出了決定。

他上前在程普耳邊，悄悄地說了兩個字。

“皇帝。”

皇帝！？

這兩個字聽在耳中，程普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極為精彩。

先是迷茫，隨之愕然，再是恐懼，又是憤怒。

最后則慢慢變得苦澀了起來。

黃蓋當然能看懂程普的臉色。

那是在責怪他為什么沒有提前說。

黃蓋心中也同樣很苦。

誰知道趙凱連幾十名追兵都擋不住啊。

“去看看罷。”

程普終究是認命一般嘆了口氣。

雖然秦軍的潰敗，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是眼下他們受到的打擊已經太多了，不差這一個。

而且程普心中還抱有著一絲僥幸和期待。

萬一呢？

萬一前軍還沒潰敗呢？

但是等他帶著身邊的親隨，親自趕到最前面的時候，看著正在和自己麾下中軍，互相推搡阻撓著的那些面孔。

程普心中的期待頓時空空如也。

“程將軍！程將軍救命啊！”

“是程將軍！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