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水道行走，于維克多而言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對于惡臭的容忍度很低，閾值不過是上輩子凡人時代的水準。

但顯然人類的適應能力顯然比魔鬼強悍許多，在他主觀意識上還對惡臭帶有排斥時，憑依的肉體已經能逐漸無視污水散發的惡臭。

巴納德作為經驗極為豐富的領隊，在下水道復雜的環境中很是適應。

拿到錢的暗戀騎士并不避諱污水侵染長靴，莫過膝蓋，親自踏足于排污區域，按照巫師小姐的指示尋找可疑之物。

可顯然巫師小姐并沒有下水道生活的經驗，幾次抓到的鯰魚與人類骸骨，堆積在排水孔淤泥中的惡臭死老鼠，都讓人懷疑她是否知道在找些什么。

巴納德將鯰魚從劍身甩開，搖擺身體從污水區中央走回地道。

“安潔莉娜女士……這已經是第六只鯰魚了，我想你花大價錢也不是為了在下水道體驗漁民生活?！?

“與你，無關……找到之后，你們就能離開了。”

巫師的回答很冰冷，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暗戀騎士老早就遠離巫師加女人的雙重麻煩了。

顯然安潔莉娜對兩位同行者依然抱有警惕心。

暗戀騎士無語至極，轉而看向在地道旁蹲著觀察污水的同伴，他似乎發現了什么。

“維克多？”

“下水道，會有蛇活動的蹤影嗎?！?

這話讓安潔莉娜身體一震，不再是剛才冷漠旁觀的態度，快步走至維克多的身旁，目光投向前方的污水區域。

“蛇，在哪?！?

“就在，這！”

維克多猛地抽出霰彈槍，對準腳下的污水區域，食指扣下扳機，撞針擊碎底火。

化學能產生的巨大動力將子彈推出槍膛，一發內含十八顆小型彈丸的霰彈呈圓錐形射入污水中。

密閉的下水道空間讓劇烈槍聲極為響亮，顯然沒料到維克多會忽然動手的巫師小姐，猛地往后跳出幾步。

老練的騎士，左手取出子彈已上膛的來福槍，右手握著長劍慢慢靠近射擊的方位。

一股明顯與黑水有所區別的暗紅從底部翻涌而起，巴納德示意維克多往后方退開幾步，單手持著來福槍，又往暗紅水域打出一顆子彈。

“巫師小姐？”

維克多側頭調笑，他可沒想到同行的巫師是個雛，猛然聽到槍聲退后的動作，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沒有對突發戰斗做心理預期。

“我，用法術把它拖出來?！?

明顯帶有不自信口吻的話，以及緩慢的施法動作，讓維克多吃了一點苦頭。

在巴納德用于補刀的子彈射出后，一個全身被淤泥裹住的人從污水中蹦出。

誰也沒想到僅能沒過膝蓋的水域居然藏著個人，在偵察時也沒有找到一絲痕跡。

黑泥人身體表面由數個被子彈擊穿的洞眼，大張著雙手，喉嚨發出嘶嘶的吼聲，便想把維克多拽入污水中。

“真臭?！?

霰彈槍尚未上膛，短劍也僅是擺設，但維克多有著獨特的戰斗技巧。

他抬起右腳，在黑泥人即將抱住腰腹時，昂貴44碼小牛頭皮鞋底部貼在偷襲者的臉頰。

因用力過猛，這具被豐饒蟲子給予厚望的肉體確實很是強悍，也可能是黑泥人的腦子被污水浸泡太久，頭骨腫脹松軟。

這一次猛力大腳，竟是將偷襲者的腦子打成了蹦飛的西瓜汁。

黑紅相間的西瓜汁濺撒在維克多臉頰上，魔鬼嘴角無意識抽搐。

怎么感覺每次動手，我都會把敵人打成爆米花呢。

在西瓜汁迸濺之前時，巴納德已是不顧污水染上衣物，大步向著襲擊地點跑來。

他見到沒頭的怪人身體，長劍即刻從背部刺入心窩，身體右傾將其壓倒于地道。

在騎士剛想檢測這怪人是否還活著時，一陣嘶嘶的蛇鳴從斷裂的喉嚨中發出。

按壓怪人的騎士略微抬頭，就發現一條鱗片縫隙長著細小骨刺的彩蛇。

正吐著黝黑的舌頭，身體繃緊以狩獵的姿勢盯著他，眼瞅著馬上就要進攻了。

巫師小姐終于意識到，這不是一場演習。

她纖細的手指抬起，一根如矢的冰箭劃破黑暗。

如子彈迅速的冰箭刺穿蛇頭，濺出一朵黑紅的血花，這讓巫師小姐略顯得意昂起下巴。

這讓騎士被迫停下準備抓蛇的左手，怒視手持霰彈槍對準他的維克多：

“你準備連我一起干掉嗎？！”

“你知道的，我們總要做出一些艱難的決定?！?

忍住扣下扳機的沖動，畢竟目標就在射程范圍，子彈已經上膛。

只需一個瞬間就能把小蛇打成碎末，這種誘惑力實在是正派魔鬼難以抵抗的。

至于巴納德？姥爺也會點亡靈法術，等會拉起來就行了，保證不耽誤他暗戀那位蒸汽佬主教，或許成功的概率會增加呢。

不甘將霰彈槍放下，維克多示意暗戀騎士先從強人鎖男的姿態中起身。

被冰箭刺穿的蛇，已死身體僵硬固定在黑泥怪人的咽喉中，從腦部缺口逐漸擴散的冰藍色紋路。

說明巫師小姐使用的法術除直接物理傷害外，還附帶了一點延緩行動的腐蝕寒霜效果。

安潔莉娜走至黑泥怪人尸體前，觀察彩蛇片刻時間，略帶失望搖頭：“不是我要找的……”

她剛想示意兩人繼續尋找，但已經僵硬的彩蛇忽然發出猛烈顫抖。

身體表面的骨刺一根根脫落，鱗片之間的縫隙噴濺出數百道濃郁如墨的汁液。

“維克多！”

為了尊容著想，維克多沒選擇用臉接觸這詭異的毒液。

抬起食指，一束冰藍色的光束從指尖射出，籠罩黑泥怪人的身體。

零級的戲法【冰凍射線】，通常能造成讓人打出猛烈噴嚏的強大寒冷傷害。

如果彩蛇噴出的黑水是毒液，按照維克多的預期計算，零下八十度肯定能迅速結成冰渣。

但顯然潛藏在怪人身體中的蛇并非尋常生物，一層古怪的彩色斑斕如漣漪隨著冰凍射線擴散，這古怪的毒素甚至在侵蝕魔法元素。

“有點意思……”

在魔鬼姥爺剛準備用一記勢大力沉的火球術將黑泥怪人轟成碎末時，一席風衣已是蓋住向外噴涌的毒液。

拉扯風衣邊緣蓋住怪人的身體，巴納德的神情有些惱怒：

“我是讓你找東西做掩護，不是解決這些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