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艱難向羅蒂解釋，小托馬斯是無辜的，犯不上因為一點莫須有的嫌疑，被扔進廢品回收站……
雖然依照蒸汽佬的說法，那是讓神圣的機器得以享受靠近神的光輝，聽起來很是高尚，每天還有戴著防毒面罩的教仆涂抹膏油保養。
可對于生來便是為了行動的蒸汽機車來說，這不是太殘忍了嗎？
羅蒂優雅抿著紅茶，目光來回在盲眼女士與金發娃娃之間徘徊，眼神中的笑意，分明是玩趣。
“你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維克多先生……我希望能聽聽你的解釋。”
“不同？沒什么不同的，我又不是巴納德那傻子。”
維克多知道羅蒂肯定能感覺到暗戀騎士的些許變化，靠著一種難以理解的感知能力，據她自述，每個人都是一首歌，旋律、節奏與聲調皆不相同。
難道……
魔鬼狐疑低頭看著身體兩側，他現在的狀態要比最初進入物質世界的意識好出許多，從一種被迫閹割且自愿摒棄大部分力量的情況，化作以保證這具肉體能正常行動的上限。
以音樂家的能力，應該不能……
“請別對我的能力過于神秘化，這世上最直接的觀察，不正是直覺和感受嗎？我能感覺出你的變化，維克多。”
羅蒂秀眉微蹙，隨后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變得更像個人類了……是我的影響嗎。”
“打住，說回正題，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托馬斯。”
維克多知道，繼續讓音樂家說下去，他清白的名聲就要毀滅了。
音樂家的右手食指抵住嘴唇，左手慢慢向前伸出，蓋住維克多放在桌面的右手：“如果我說……”
“拒絕，我大可通過一些其他手段讓托馬斯重獲自由。”
維克多想都沒想，認為羅蒂肯定是要提出那個可怕的要求。
結婚？這是魔鬼該干的事情嗎。
“不，瓦爾德拉達因為你和巴納德……”羅蒂目光一轉，看向始終嘟嘴，埋怨老師把她當成小孩的安潔莉娜：
“以及這位小姐的舉動，出現了一些混亂，墨瓦克結社邀請我參與一場游戲，認為我的音樂能讓這場盛大演出變得精彩。
而你也明白的，除了對音樂略有所知，我對戰斗并不擅長。”
墨瓦克……
安潔莉娜身體抖了抖，她在老師的多次提醒中，總算明白究竟是誰導致她變成了吸血鬼。
她探出身子，怒氣騰騰露出兩顆虎牙，像是一只生氣的金色小貓。
“墨瓦克在玩什么游戲，我一定要讓他們嘗嘗法術的威力！”
羅蒂不語，僅是微笑看著維克多：“這條件很合適吧，以你的實力，想必能保護我見證這場游戲的落幕。”
“而且我保證，這游戲會很有趣……”
維克多思索了片刻，艾琳正急忙接管奧文多家族留下的空窗，巴納德帶著三名鍋爐工在范倫丁游蕩，吉爾瑪城唯一留下的問題，就是伊莎與諾頓。
那老蛇在抵達物質世界時，知道情況不對，直接抱著伊莎跳進海里跑路了，生怕魔鬼姥爺殺掉他們將吉爾瑪人滅絕。
樂子，短時間是沒有了，況且墨瓦爾結社與安潔莉娜的經歷有關，作為老師的自己也理應摻和一腳。
“從原則上來說，這切合我們的行事準則。”
“很好，那就請這兩位女士先離開吧，我們需要一點準備的時間。”
安娜略帶不滿，她始終模糊感覺到一種窺探的目光，那目光讓她很是反感。
羅蒂富有韻律與樂感的聲音，也讓她難得出現一股厭惡，寧靜無比的靈魂仿佛會隨著羅蒂的節奏而調動，回到那躁動不安的深淵中。
“如果僅是需要一個保護者，我能代替維克多先生幫助你完成這場游戲。”
這并非吹噓，安娜的力量并沒有因為脫離美杜莎之軀而有所減少，她是美杜莎，是吉爾瑪的神權國王，也是毀滅種族的兇手。
僅從直觀的力量層面，她對物質世界的威脅并不遜色于現在的維克多。
羅蒂拉起維克多的手掌，手指擠弄魔鬼的掌心，語氣微妙解釋：
“游戲可并非僅靠力量就能取勝的，一顆死去的心只能適應機械式的邏輯運動，無法從夢幻與現實之間尋找到樂趣。”
直指本質的判斷，讓安娜對羅蒂有了新的認識，被黑布遮蓋的眼簾凝視連接在一起的手掌良久，聲音開始帶有一絲沙啞。
“維克多大人，這會讓我很嫉妒……而這并非是安娜喜歡的品質。”
“好了，別想太多，這只是一場游戲，為了把托馬斯拿回來，安娜。”維克多扯回手掌，他只能說迄今為止遇到的女人，唯有艾琳最為正常。
羅蒂就不用多說了，徹頭徹尾的虛無主義音樂家，而安娜也因為紛亂的思維，對自己的態度很是……
扭曲。
維克多只能如此形容，安娜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以虔誠來獲取靈魂的寧靜，但奧蒂莉亞又因安娜短暫存留于這具肉體中，將其視為姐姐的一部分。
至于奧蒂安娜……很遺憾，維克多至今也不敢確定，她是否真實存在，她像一個薛定諤的意識，徘徊在安娜與奧蒂安娜之間。
當觀察時，她便消失了，可每當不經意的留意安娜時，似乎又能找到她的痕跡。
為了讓小美杜莎老實一些，維克多也只能無語撫摸她柔順的腦瓜頂。
雖然根據安娜的自述，她更喜歡自己撫摸脖子下方的位置……那可能是蛇的部分特性。
良久之后，在黑布之下漸漸泛起幽綠光芒，又快速消散時，安娜還是悶悶不樂說。
“如果您需要我的話，請隨時吩咐。”
維克多揉搓眉頭，認為要給安娜找點事干，如果讓她繼續見到羅蒂的舉動，說不定會把整座瓦爾德拉達變成石頭。
“艾琳正在籌備組建一個兒童慈善組織，缺少一個合適的人選，你的形象和氣質都很柔和，應該去試試。”
“這是在……夸我嗎？”
捂嘴偷笑的安娜，得到維克多的點頭回復：“當然，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有一顆善良的心，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