鎢絲燈泡在地下的審訊室里搖晃。
四周的鐵柵欄，開關之間，“吱呀”作響。
不遠處，兩具軀體在微弱暗淡的燈光下，身影被鐵網切割成破碎的光影，在鐵籠中不停搖擺。
“嗒......嗒......嗒......”
皮鞋踏過松動的地磚，發出沉悶的響動，讓高高吊在刑架上的二人跟著顫動不止。
踮著的雙腳已血肉模糊，周身范圍內的血漬已經滲入磚縫。
在這一片密閉的空間內，除了呲呲作響的炭火盆，剩下的就是二人無盡的呻吟聲......
左邊的刑架上，劉掌柜的右耳只剩下了半片軟骨，他整個人耷拉著腦袋，眼睛早已腫脹不堪。
雙側的肋骨經過拷打，可以明顯看出有斷裂的痕跡，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
“滴答......滴答......”
尚未凝結的血跡，還在順著拇指粗的鐵鏈砸在地上，仿佛每一滴血珠都是對這個魔窟的控訴。
“劉掌柜，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丁默村轉身拿過醫用手術鉗，在劉掌柜的下巴上敲了幾下。
“呸......你這個日本人的走狗！”
丁默村微微皺眉，眼神中多了幾分兇狠，抄起身后的烙鐵，寸息之間便按在了劉掌柜的大腿內側。
“啊！”
一聲慘叫聲響起，一旁的陸沉舟心里“咯噔”一下，但此刻的他卻不能將頭轉向一邊，只能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忍受如此殘忍的酷刑。
“聽說......你抓藥時總給熟客多稱三錢當歸？”
丁默村放下烙鐵后，伸手抓住劉掌柜的頭發，將他的頭顱一次又一次砸向旁邊的木架。
“我再問一次......你，說是不說！”
“丁默村！我也再說一次，我*****”劉掌柜用含糊不清的言語，眼神中卻是一種無畏。
......他已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丁默村的怒火被徹底點燃，手中的手術鉗突然鉗住他腫脹的左手無名指。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然的話......”
“就像這樣......”骨裂聲與慘叫聲同時炸響，指節呈九十度彎折。
“*****......有本事......你們殺了我......漢奸......喪盡天良的畜生......”
身后的李艾聽不下去了，上去“砰砰”給了兩拳，劉掌柜一口血痰吐在了他的臉上。
惱羞成怒的李艾，將劉掌柜從鐵鏈上放下來，把他帶去了另一個房間......
丁默村直起身子，掏出絹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走到蔡老板面前。
“蔡老板......看完他剛剛的這個樣子，想必您應該不會也和他一樣，要享受一下我們這里的各種刑具了吧。”
“丁默村......”蔡老板啐了一口血沫，“當年你好歹也是軍統的一員干將，可如今，你......淪為了日本人的走狗，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丁默村哈哈大笑一聲，看著審訊室黑黢黢的天花板，微弱的光線在不停地搖晃。
“報應？呵呵......別說我丁默村，即便是他戴雨農，到最后又會有什么好下場......”
說完，丁默村轉身不再看背后，兩個特務上前死死摁著蔡老板的膝蓋。
行動處副處長吳言鉗著兩根燒的通紅的鐵簽子，狠狠地戳進了蔡老板的膝蓋關節縫......
蔡老板吃痛，強忍著不讓自己叫出來、
牙齒死死地咬在一起，后槽牙傳來破裂的聲音，嘴里的血沫混著嚼碎的牙齒，被他一口吞下。
丁默村只是背著身抬起了手，特務撬開他的嘴，兩根紅簽攪進口腔，舌頭與鐵簽接觸的瞬間，“呲”的聲音響起，蔡老板已無法再說話，只能唔唔的哼叫......
陸沉舟看著蔡老板這樣飽受折磨，實在是有些不忍，于是便讓丁默村先休息一下。
自己則走到蔡老板面前，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些金子在哪里？”
右手指在后背被皮鞭抽開的傷口上有節奏的叩擊著......
蔡老板感受到來自傷口的頻率，強忍著疼痛，將頻率在腦海中匯集：
【老張安全，七組安全】
“嗚嗚......”
蔡老板疼得已無法張口，只能哼哼著。
丁默村突然聽到蔡老板的嗚咽聲，一掃之前的疲憊與憤慨，急忙走過來：“你要說什么？說什么？”
此刻，陸沉舟注意到，蔡老板尚且可以活動的右腳。
大腳趾在不斷地抽搐......這是軍統受刑時傳遞“情報未泄”的暗號。
......只要確定在場有自己人，就會通過這種特殊的節奏將消息傳出。
陸沉舟裝作隨意查看刑具架，指尖拂過燒紅的烙鐵柄，高溫灼痛讓他保持清醒。
墻角的排風扇呼呼響著，卷起審訊室內陣陣血腥氣，混著黃浦江本身的咸腥味兒，讓人不覺反胃。
室內，光線愈發昏暗，一股股腐肉夾雜著發霉的氣味令人作嘔。
“丁主任！”
李艾的聲音霎時傳來，讓陸沉舟心頭一緊。
“你們來看......”
待眾人走進一看，劉掌柜的十指已經血肉模糊，皮肉外翻，整個人入一灘爛泥一般暈倒在地上。
李艾用刀子挑開潰爛的皮肉，露出底下青黑色的“七”字刺青。
......原來他也是七組的人！
忽然，地上的劉掌柜劇烈咳嗽，一口鮮血噴在丁默村面前的地上，血跡濺在锃亮的皮鞋之上。
原本癱軟的劉掌柜突然暴起，脖頸青筋迸裂地嘶吼：“軍統沒有叛徒！”
鐵鏈嘩啦啦作響的剎那，陸沉舟快步上前捏住他的兩頰：“舅舅當心，這老東西要自盡！”
拇指故意滑離要害，老張的瞳孔驟然放大，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音。
一聲悶哼，半截帶血的舌頭吐在滿是血污的地上，劉掌柜的頭顱重重垂下，嘴角卻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晦氣！”丁默村一腳踢開半截舌頭，拿出絹帕擦拭濺到皮鞋上的血點。
“蔡老板要是不說，就給他接上德國新運來的腦部刺激儀。”
丁默村轉身離開的時候，正好迎面撞上氣喘吁吁趕來的李開豐。
“主任......夜......夜梟......”
“怎么了？”
“夜梟出現了......”
“在哪里？”丁默村聽到這兩個字，頓時疲倦感全無，他現在只想盡快抓到這個飛在夜空的鳥兒。
“電訊處剛剛截獲一段電文，今晚一點，外灘3號碼頭......”
“快！馬上封鎖所有通往外灘的路口！”丁默邨的怒吼震得鐵門嗡嗡作響。
陸沉舟背在身后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