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高貴與不高貴(1)--憤怒
- 戰錘:萬機之神的機油佬義子
- 落花有情人亦有義
- 3231字
- 2025-04-22 11:00:00
莎莉士·卡修斯。
這是他曾經的名字,他曾經是一個貴族家族的幼子,他來自一個早已被人們遺忘的世界。
他的童年從來沒有奔跑在麥田里過,他很羨慕帕帕達爾上的孩子,他小時候,整天走在冰冷冷的大理石磚砌成的走廊里。他小時候,從來沒有憧憬成為星際戰士,每天都在背誦家譜、練習劍術、學習如何在宴會上用最優雅的方式切開一塊肉。
無趣,無聊,家庭的束縛勒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家族表面上是多么高貴,內在卻墮落而下賤,就像一顆根系腐爛的蒼天大樹,外表華麗無比,內里卻腐朽了,這有什么用呢?
他的父親沉迷于收藏異形的藝術品,他的兄長們為了爭奪權力而自相殘殺,而他的母親......
記憶刺痛了他。
他的母親,可以在上午微笑著遞給他一杯熱可可,卡修斯受寵若驚,覺得母親變了,變得會照顧體貼人了。然后,他的母親在第二天臉上帶著同樣的微笑,毒死了他最喜歡的獵犬,只因為它“打擾了客人的雅興”。
憤怒與不知所措,一個人為什么可以這樣變態?
“貴族不應該對牲畜產生感情,我的好兒子卡修斯?!?,母親是這樣跟他說的,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頰,仿佛這是神學院,而不是貴族家里,在教導卡修斯某種神圣的真理。
什么是高貴呢?
現在,卡修斯坐在村莊的長凳上,看著帕帕達爾的孩子們,他們跑著,跳著,衣服沾滿了塵土,指甲縫里都是麥穗的碎屑,他們笑的毫無顧忌,想快樂就快樂。
毫無疑問,他們并不高貴。但他們很快樂,幸福的活著,真正的活著。
曾經的自己,高貴,但從沒體驗過快樂,與行尸走肉沒有差別。
“大人!”,一個小女孩跑到卡修斯面前,仰頭看著他。
她的鼻子上有幾顆雀斑,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手里攥著一把剛摘下的麥穗?!敖o你哦!”
卡修斯低頭看著她,真是個可愛的小鬼頭。
他本可以無視她,然后轉身離開。
+星際戰士可以不理會凡人嗎?+
他沒有這么做。
他緩緩屈膝,讓自己的視線與女孩平齊,然后伸出巨大的、溫暖的手。
“謝謝你,可愛的女士。”,卡修斯心里,這小女孩比他見過的貴族加一塊還可愛。
女孩小心翼翼地把麥穗放在他的手心里。
“媽媽說,麥田里勞作的那些老爺爺們是戰士,麥子也是戰士?!保J真地說,“它們能讓我們不被餓死。”
卡修斯沉默了一瞬。
“你媽媽說的對?!保詈螅@樣回答女孩。
“再見!帝皇的天使!”女孩笑了,轉身跑回同伴身邊,金色的麥浪吞沒了她小小的身體。
卡修斯站起身,看著掌心里的麥穗。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這顆星球的老兵們愿意守望在帕帕達爾上。
因為他們終于找到了比戰爭更值得守護的東西。
還有什么比人民更值得守護的呢?
啊,記憶像潮水一般涌來。
莎莉士·卡修斯十二歲的時候,才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姓氏‘莎莉士’意味著什么。
深秋,下午,殘陽如血,將奧菲斯主城的街道都染上一層暗紅色。
卡修斯剛從家族的劍術導師那里練習劍術回來,手臂因為長時間的練習而酸痛不已,后背上的絲質襯衫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膚上。
他不喜歡劍術,但是他的母親認為一手漂亮的劍術可以贏得‘歡愉之主’的喜愛。
貼身仆人默不作聲地跟在卡修斯身后,手里捧著訓練用的鈍劍,呵,一柄裝飾華麗但毫無實戰價值的玩具,就像卡修斯家族的大多數東西一樣,全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中看不中用。
“?。。。?!”,街道拐角處傳來一聲尖叫。
一輛由四匹純黑駿馬牽引的鍍金馬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車夫揮舞著鞭子,粗暴地呵斥行人滾一邊去。
馬車側面漆著顯眼的紋章,纏繞著大樹的毒蛇,是沃雷恩家族。
一個女孩站在路中央。
她看起來和卡修斯差不多大,十二歲左右,穿著粗糙的亞麻裙,懷里抱著一籃剛摘的蘋果。也許是嚇呆了,也許是來不及反應,她就那樣站著,眼睜睜看著馬車朝自己碾來。
“快躲開!”,卡修斯大喊,拼命跑向女孩。
太遲了。
馬車撞上女孩,車軸擦過女孩的側腹,把她卷到車輪下,像破布娃娃一樣。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的碎裂聲,馬車微微顛簸了一下,繼續前行,仿佛只是碾過了一塊石頭。
卡修斯沖到女孩面前時,女孩還沒死。
她的嘴角咕嚕嚕的冒著血泡,手指抽搐著抓撓地面,在地面上留下細長的血痕。懷里抱著的那籃蘋果散落一地,有幾個已經被碾碎,果肉和塵土混在一起,就像女孩血淋淋的,模糊不清的內臟。
“快去叫醫生!”,卡修斯對貼身仆人大吼,自己則跪下來,徒勞地想把女孩扶起來。她的肋骨刺穿了皮膚,白森森的肋骨上掛著碎肉。
馬車在前方二十米處停下了。
車門推開,德米安·沃雷恩,奧菲斯城最令平民憎恨的貴族少爺,貴族女孩最喜歡的人,探出頭來,俊美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他今天穿著一身灰色的禮服,領口別著一枚紅寶石胸針。
“怎么回事?”,德米安皺眉,“撞到什么東西了?”
車夫諂媚地彎腰,“一只擋路的小老鼠,少爺,死了便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德米安輕蔑的看了一眼卡修斯和他懷里奄奄一息的女孩,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啊!這不是莎莉士家的小少爺嗎?怎么,終于找到和你身份相配的朋友了?”
卡修斯的指甲陷進掌心,流出血來,該死,該死,該死!
“她還沒死,”,他咬著牙說,“你得負責——”
“負責?”,德米安夸張地捂住胸口,仿佛卡修斯在說笑話一樣,“親愛的卡修斯,你父親沒教過你嗎?貴族只對有價值的東西負責?!?
他用鞋尖踢了踢女孩垂落的手,“比如奇珍異寶,或者...”,他一腳踩碎地上的蘋果,“如你我一樣有著高貴血統的貴族?!?
幾個路過的平民低著頭加快腳步,生怕被卷入貴族的糾紛。
卡修斯的貼身仆人終于帶著醫生趕來,但醫生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搖頭,“肺葉被肋骨刺穿,內臟全部破碎,沒救了?!?
女孩抽搐了一下,瞳孔擴散,死了。
她至死都盯著那籃蘋果,本來是要賣了蘋果換錢給弟弟買藥的,現在......
晚上,莎莉士家族的城堡燈火通明。
水晶吊燈將宴會廳照得跟白天一樣亮,二十位衣著華貴的貴族男女坐在長桌邊上享用美食,用夜鶯舌和藏紅花燉煮的濃湯,每一碗都相當于平民家庭半年的收入。
莎莉士·卡修斯站在父親的書房里,臉上還帶著干涸的血跡。
“你讓我成了笑柄?!保赣H莎莉士.雷吉納德伯爵背對著他,欣賞著墻上新購入的科摩羅藝術品——一具被完美剝離皮膚的人體標本。
“德米安·沃雷恩的馬車撞死了一個平民女孩,”,卡修斯強忍憤怒,“他甚至沒有一絲悔過——”
“當然不會悔過?!?,莎莉士.雷吉納德伯爵轉身,鑲嵌寶石的權杖重重敲在地板上,“你以為沃雷恩家的馬車為什么漆成金色?就是要讓賤民們老遠就看清,然后滾到一邊去,別讓自己臟了馬車!”
賤民?他的父親這是在說什么?大家不都是帝皇的子民嗎?
母親莉薇婭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絲綢長裙拖在地上。她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酒,指甲染成了最近流行的靛藍色。
“更可笑的是,我親愛的兒子居然去抱那個臟東西。”,她用長長的指甲抬起卡修斯的下巴,“你身上的這件襯衫是瑟琳大師的定制款,現在沾滿了血和塵土...你知道大師的定制有多難嗎?”
襯衫?這和人命比起來孰輕孰重他的母親分不清楚嗎?
卡修斯聞到母親莉薇婭身上‘有貴族氣息’的香水味,混合著他身上女孩的血的腥氣,胃部一陣絞痛,好惡心。
“她只是沒來得及躲開...德米安·沃雷恩分明就是故意殺人!”
“她'敢'沒躲開?!?,雷吉納德伯爵冷笑,“這就是問題所在。當賤民開始忘記自己的位置...”,他撫摸著人體標本,“就需要一些'教育'來讓他們認清自己。”
窗外傳來慘叫。
卡修斯沖到窗邊,看到城堡的庭院里,衛兵把三個平民綁在懲戒柱上,這三個平民都看到了德米安·沃雷恩的馬車撞死了那個女孩。
“父親!母親!他們什么都沒做錯!”
“他們看到了沃雷恩家族的'不當行為'。”,莉薇婭抿了一口酒,“這就是他們的錯...當然,如果你今天沒多管閑事,本來只需要挖掉他們的眼睛...”
鞭子破空的聲音響起。
卡修斯猛地關上窗戶,但凄厲的慘叫依然透過厚厚的玻璃傳來。
父親的聲音像毒蛇般鉆進他的耳朵:“記住,卡修斯。莎莉士這個姓氏之所以高貴,正是因為我們懂得...”,權杖抵住他的胸口,“賤民與貴族的區別?!?
當晚,卡修斯在自己的臥室里吐得昏天黑地。
他盯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精致的五官,與父母如出一轍的冰藍色眼睛。
他一拳砸向鏡面,裂紋如蛛網般蔓延,割裂了鏡子中這張令他作嘔的貴族面孔。
在裂紋里,他第一次看到了未來成為星際戰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