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整個景和朝都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唯有城南碼頭,隱隱傳來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響,帶著一絲不尋常的躁動。
沈清梧換上了一身粗布丫鬟的衣裳,將自己精致的容顏掩藏在低垂的帽檐下。
懷揣著那半張用朱砂寫著地址的密信,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的士兵,如同一只靈巧的貓兒般,潛入了這危機四伏的碼頭。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腥咸味,混雜著一些腐爛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沈清梧強忍著不適,借著微弱的月光,四處搜尋著沈忠的身影。
終于,在碼頭的一角,她看到了那令人心驚的一幕。
沈忠被五花大綁地吊在了一根高高的桅桿之上,繩索緊緊地勒著他的脖頸,已經滲出了絲絲血痕。
他臉色漲紅,呼吸困難,顯然支撐不了多久了。
“夫人!快走!沈氏要殺我滅口……”沈忠看到沈清梧的身影,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道,聲音嘶啞而絕望。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三道黑影便如同鬼魅般,從黑暗中猛然竄出,帶著凜冽的殺氣,直撲沈清梧而去。
袖中寒光閃爍,那是淬了毒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芒。
“放肆!”
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喝,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瞬間撕裂了這寂靜的夜空。
緊接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閃現,擋在了沈清梧的身前。
陸沉!
他戴著那張標志性的玄鐵面具,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令人膽寒的殺意。
只見他身形如電,單手探出,精準地捏住了一個刺客的咽喉。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刺客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生機全無。
陸沉的手指之上,凝結著一層淡淡的黑芒,那是劇毒!
其余兩名刺客見狀,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后退。
他們深知眼前這個男人的恐怖,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匹敵的。
陸沉卻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機會,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僅僅幾招之間,便將他們全部擊殺,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解決了刺客,陸沉并沒有多看一眼,而是徑直走向了被吊在桅桿上的沈忠。
他手起刀落,斬斷了繩索,將沈忠從半空中救了下來。
沈忠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卻顧不得疼痛,拼命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沈清梧突然暴起,反手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銀簪,狠狠地刺向了沈忠的咽喉。
“噗!”
簪子精準地刺入了沈忠的穴位,卻沒有帶出一絲鮮血。
“沈忠,你該不會是被收買來騙我的吧?”沈清梧的聲音冰冷而平靜,與她那嬌弱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沉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沒有想到,沈清梧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個被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的果斷狠辣,心思縝密。
只見沈清梧從容地拔出簪子,簪尾上藏著的一顆小小的藥丸,正正好好地落入了沈忠的口中。
那是她特意準備的解藥,以防萬一。
沈忠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沫。
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張殘破的紙頁,遞給了沈清梧。
“夫人,沈氏……用沈家田契……換來了烏頭堿……還答應對方……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遠處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緊張的氛圍。
只見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如同潮水般涌入了碼頭,將這里團團包圍。
火光映照著他們猙獰的面孔,仿佛一群嗜血的惡鬼。
“沈清梧!你竟敢私通外敵,出賣家族利益!還不束手就擒!”
為首的一個家丁頭目,指著沈清梧,聲色俱厲地喝道。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指責,仿佛沈清梧犯下了滔天大罪。
碼頭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一場惡戰,似乎在所難免。
“沈小姐好手段。”陸沉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羽毛輕輕撓過心尖。
他不動聲色地將那張皺巴巴的密信塞進沈清梧的手中,“不過下次,別用我送你的簪子。”
啥?
簪子?
沈清梧心頭猛地一跳,低頭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發髻,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昨夜陸沉這廝“夜襲”香閨,臨走前,似乎是順手在她窗臺上留下了一支……海棠紋樣的銀簪!
好家伙,這算什么?
定情信物?
還是“到此一游”的標記?
這冷面閻王,玩得還挺花!
沒等沈清梧腹誹完,陸沉已經一個漂亮的揚手,將沈氏那封所謂的“通敵密信”拋向了空中。
只見那紙頁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入了家丁們高舉的火把之中。
“轟”的一聲,火光瞬間吞沒了那張薄薄的紙頁,連點灰燼都沒剩下。
這操作,簡直就像變魔術一樣,看得沈清梧都忍不住想給他鼓掌叫好。
“逆女!你竟敢私通外敵,勾結北疆細作!”沈氏的怒斥聲,像是被按了快進鍵一樣,尖銳而刺耳地穿透了這火光沖天的夜幕。
那聲音,簡直比殺豬還難聽,震得沈清梧耳膜嗡嗡作響。
“哎呦喂,我說這位大叔,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沈清梧揉了揉耳朵,慢悠悠地從陸沉身后探出頭來,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么可能跟北疆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勾搭上呢?您這想象力,不去寫話本子真是可惜了!”
“你……”沈氏家丁頭目被沈清梧這番話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指著她的手指都開始哆嗦了。
“再說,我跟誰私會,關你屁事啊?”沈清梧雙手叉腰,氣勢瞬間兩米八,“我爹都沒說什么呢,輪得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
陸沉看著沈清梧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玄鐵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一把將沈清梧拽到身后,擋住了那些家丁們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目光。
“戶部侍郎可知道,他千金在碼頭與禁軍統領深夜密會?”陸沉低沉的聲音,如同醇厚的酒釀,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味道,在夜色中緩緩流淌開來。
沈清梧只覺得腰間一緊,陸沉那只鐵鉗般的大手,正牢牢地箍著她的腰。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霸道地侵占著她的感官。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陸沉腰間那塊刻著“禁”字的玉佩,指尖卻意外地觸碰到了一些細微的粉末。
那是……解藥的藥粉!
沈清梧心中了然,看來,陸沉早就料到沈忠可能會中毒,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這家伙,果然是只老狐貍!
沈氏家丁們聽到陸沉的話,頓時都愣住了。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陸沉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們這些小嘍啰,可不敢輕易得罪。
“怎么,你們還想抓人嗎?”陸沉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家丁們被他那冰冷的眼神一掃,頓時都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沈清梧看著這群慫包,心中暗爽。
哼,跟姐斗?你們還嫩了點!
就在這時,陸沉突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沈小姐,戲看夠了,該回家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清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陸沉打橫抱起,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只留下那群沈氏家丁,在原地氣得跳腳。
返程的路上,陸沉依舊抱著沈清梧,沒有絲毫要放她下來的意思。
沈清梧也樂得清閑,干脆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懷里,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
別說,這冷面閻王的身材還真不錯,寬肩窄腰大長腿,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就在沈清梧胡思亂想之際,陸沉突然將一枚沾染著血跡的令牌塞進了她的掌心。
那令牌冰冷而堅硬,上面雕刻著一個猙獰的狼頭,正是北疆商隊的徽記。
“沈小姐,你該去見見‘故人’了。”陸沉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沈清梧的心頭猛地一顫,她知道,陸沉這是在提醒她,前世的仇,該報了!
而那令牌上的徽記,正是前世害死她的那味毒藥的來源!
沈清梧將令牌緊緊地攥在手中,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夜風吹過,帶來了一絲涼意。
馬車轆轆,駛向沈府。
沈清梧端坐著,腕間的玉鐲與陸沉腰間的玉佩偶爾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