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正殿,朱高熾滿臉春風的走來,當看見只有楊士奇一個人時,頓時一愣。
“怎么只有你在,楊榮與楊溥呢?”
“殿下,您要是還不來,臣都要走了?!?
朱高熾看著楊士奇那幽怨的眼神,干咳一聲,也不再問。
畢竟自己去做那樣的事情,讓這些人在這里等著,怎么都有點不地道。
朱高熾面色不顯,和煦道:“宮里有點事要處理,來晚了。
也可以告訴你,皇后身子不好的事情,你們都清楚,后面皇后需要靜養,以后宮內和內府的事務,會由太子妃打理。
剛才就在跟太子妃說這事。”
朱高熾說完,拿起茶喝了起來,只是余光一直看著楊士奇。
楊士奇聽后,身子一震,眼中精光閃爍,這個消息,在他眼中,就是一個絕對的好消息。
這說明了朱高熾的太子之位,進一步穩固了。
以太子妃之身份執掌后宮與內府,古往今來,又有幾人?
尤其是這其中的意義,楊士奇可是太清楚了,這完全就是大明下一任的皇后!
張妍起勢,不就是朱高熾起勢?朱高熾位置越穩固,對他們而言越是好事。
他們與其他人不同,像胡廣、胡儼等人,一個是如今的內閣首輔,一個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這些人雖然也是支持朱高熾的,但有余地。
而像他自己,以及楊榮、楊溥等人,就基本是和朱高熾綁定的了,因為他們都是從東宮出來的,都是東宮屬官。
一旦朱高煦上位,其他人可以重新選擇,但他們已經無法再選擇了。
當初在建文時期還能重投朱棣,是因為他們本不受重用,如今情況與當初完全不一樣。
朱高熾地位越穩固,他們同樣越安全。
更重要的是,大明終于可以不用再是武夫為皇帝的局面了。
“殿下孝心赤誠,今太子妃本忙于東宮諸事,卻是為皇后處理后宮與內府事宜,當是一段佳話。
有太子妃為皇后操勞后宮諸事,想來皇后定然能夠痊愈?!?
朱高熾聽著楊士奇的話,很是欣賞,沒有蠢到說恭賀的話。
尤其是文官的這一張嘴,他也算是看到了,一件不過普通的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果然許多事情讓文官來粉飾,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種活,別人還真干不來。
佳話?
朱高熾也認同。
對他有利的事情,怎么能不認同?
朱高熾面帶笑容,卻又肅聲道:“好了,此事不可宣揚。你們這次來,是為何事?”
佳話雖好,但如今并不是宣揚之時,朱高熾無比的清楚,該低調時,必須要低調。
如今他的重心還沒有開始對外,未到高調之時。
楊士奇心下了然,只是所理解的,與朱高熾所想的,恐怕偏差不小。
不再聚焦此事,楊士奇當即道:“殿下,得皇上看重,對臣周易講解認同,后續會經常出入宮內,在殿下處聆聽教誨之機恐會減少。
臣雖忙于宮內,也必時常往來東宮。
殿下大恩,臣銘記于心,不相忘?!?
“是嗎?這是好事,我可是要恭喜你了,今后仕途必然坦蕩。
你有能力,才會得到如今重用,我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不過仕途雖暢,記得我前番與你說的,不可忘初心,以為國為民為己任,不可懈怠。
若有時間,就回來看看,你我亦師亦友,若有困難,隨時來找我。”
朱高熾知道,楊士奇的仕途,基本起飛了,逐漸會越來越受朱棣的重用。
至于楊士奇所說的恩情,朱高熾并沒有去太過在意。
收攏人心,恩情只是下限,上限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楊士奇剛入東宮時,還是他的幕僚,那兩三年的時間,兩人的關系也確實是亦師亦友。
這些關系與‘感情’,以及在楊士奇還沒有出頭的幫助,才是收攏人心最好的方式。
這也是朱高煦兩次都在回避楊士奇所說的報恩,報恩二字,生分了。
楊士奇聽得格外的感動,他可以說是經歷了半生蹉跎,得到朱高熾的看重與信任,是他最大的機會與機遇。
當聽到朱高熾那句‘若有困難,隨時來找’的話時,楊士奇心中久久無法平靜。
他很清楚,他能有如今,甚至更好的未來,都與眼前的朱高熾有關。
“是,殿下放心,若有時間,定會來到殿下身前,為殿下排憂解難?!?
兩人滿懷興致的聊了一會,楊士奇才開始說起了正題。
“殿下,臣等此來,只為心中一事而擔憂。
那解縉雖狂,但到底幫殿下甚多,當初更是全力支持殿下。
如今解縉被打入錦衣衛詔獄,許多人都在等殿下有所動作。
若是殿下不管不顧,恐會讓人離心,還請殿下慎重?!?
他們三人來見朱高熾,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
能不能救出解縉,其實他們不關心,他們對解縉也是有想法的,仗著朱棣寵愛,自身學問,太過于驕狂,滿朝之人,仿佛就沒有一個入得了解縉的眼。
這個人能力是有,但太狂妄,沒有人喜歡。
幾人關心的是朱高熾遲遲沒有動作,下面那些向著朱高熾的人,會感到兔死狗烹之悲哀。
朱高熾是他們的老大,他們這些小弟在下面沖鋒陷陣,出了事,朱高熾這個老大要是不出面,以后誰還敢為朱高熾沖鋒陷陣?
所以朱高熾必須要表明出自己的態度,無論真救假救,但必須要有救的動作。
然而只要做這個動作,隨之而來的就是另外一個難題,那就是朱棣的態度。
朱棣不喜甚至厭惡解縉,所有人都非常清楚,朱高熾想要有所動作,必然會讓朱棣不喜。
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幾個才會一起過來,就是為了商議這件事的。
朱高熾聞言,卻是沒有半分凝重,反而有著三分的不在意。
楊士奇幾人的心思,他已經知道了,正是知道,才完全沒有絲毫著急。
當楊士奇看著朱高熾這樣的心態,微微一愣,隨即整個人也是松弛了下來。
如今此刻的朱高熾,給楊士奇一種仿佛所有事務盡在掌握之中一般。
若是以往,朱高熾已經凝重的開始跟他們商量,如今,在他眼中,朱高熾更加深不可測了。
就在這時,朱高熾淡然的聲音也是傳了出來。
“此事我自有安排,解縉就先讓他在錦衣衛詔獄悔過吧,若是他真的知道錯了,過后再出手。
若是他不知悔改,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那就隨他去吧。
至于下面的人,若是有人因此就覺得心寒,那這樣的人,離開了對我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你說呢?”
朱高熾目光悠然,太過蠢的人,不適合留在朝堂,不然只會害他。
真離開了,那他就讓這些人真正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