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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深宮× 囚籠√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重新回到殿內客席的劉恭,便吃上了一塊外焦里嫩的烤牛排。

該說不說——這還真是劉恭來到這個世界后,吃的最有滋味的一餐。

畢竟這個時代不比后世,既沒有類目繁雜的調味料,也沒有五花八門的烹飪方式。

即便貴為皇長子,劉恭平日里能在椒房殿吃到的餐食,也不外乎粟粥、煮菜,以及蒸肉羹、腌肉醬等。

粟粥寡淡,卻也是這個時代僅有的主食。

水煮菜蔬,吃過的人都懂,劉恭每每都要另加些鹽,才能勉強咽下肚。

肉羹、肉醬,也都是差不多的糟糕口感,唯一可取之處,是二者皆以肉為原材料,勉強能吃出些油脂香。

就連炙肉,也就是烤肉,劉恭都極少能吃到。

色香味俱全的炒菜,更是想都別想。

見劉恭吃的香,劉長自是一臉喜色,明顯是為自己能招待好侄兒劉恭,而感到由衷自豪。

巴掌大小的牛排下了肚,劉恭也是滿足的摸著肚子,就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而在上首主位,劉長更是早就結束進食,就等劉恭吃完,好拉著劉恭聊聊天了。

劉恭自是早有預料,趁著吃飯的功夫,也略微做了一些準備。

卻不料劉長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就讓劉恭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悲哀,以及對王叔劉長的由衷同情。

“太子…”

“嗨,總是太子太子的叫,寡人都糊涂了。”

“——每每聽到這二字,便總覺得是旁人在叫皇兄。”

“都是自家人,寡人便直接喚阿恭吧。”

“寡人幼時,諸位王兄也都叫寡人阿長的。”

“誒,阿恭。”

“長樂宮外,究竟是什么樣子啊?”

“宮墻外,當真別有一番天地嗎?”

劉長興致盎然的說著,目光更滿是期待的看向劉恭,顯然是對宮外的世界無比好奇。

而在劉長熱切的目光注視下,劉恭卻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眼前這位王叔,居然還真沒見過宮外的世界。

——六年多前,太祖高皇帝駕崩時,淮南王劉長才剛兩歲多。

而呂太后,則早在太祖皇帝末年,就搬到長樂宮主持朝政了。

被呂太后養(yǎng)在膝下的劉長,自也是在那兩歲左右的年紀,被呂太后帶來了長樂宮。

然后和劉恭一樣,一直在長信殿趴窩到六歲,才總算度過了‘新手保護期’,解除了封印。

只是劉長,終歸不是太子劉恭。

即便解除了封印,劉長也只是得以離開長信殿,被呂太后安置到這棟‘演武殿’居住。

劉恭很確定這棟殿室,原本并不叫演武殿——這個殿名,實在太過于‘劉長’了。

便這么一直到現(xiàn)在,劉長都快九歲了,封王更是已有七年之久,卻非但沒去過自己的封國,甚至都沒能踏出長樂宮半步。

那種被禁錮于一方天地的感覺,劉恭自然是感同身受。

于是,便在劉長滿是期待的目光注視下,終是將長樂宮外的一切,向劉長娓娓道來。

“說是長安城,被坊間百姓私下稱為‘斗’字城。”

“南北向的章臺街,和東西向的蒿街,則將這‘斗’字城均分成西北、東北、西南、東南四塊。”

“——西南為未央,東南為長樂。”

“西北、東北,則都是民居區(qū),有東、西二市,孝里、戚里等。”

“長安正中心,蒿街、章臺街交叉口,靠近未央的一側是武庫。”

“武庫以南數(shù)十步,是功侯勛貴居住的尚冠里。”

“章臺街南盡頭,是長安南城門:安門。”

“安門內百步,靠近長樂的一側,是太祖皇帝的高廟。”

“自安門出了長安,到了南郊,便能看到……”

出于對劉長的同情,也為了更快與劉長熟絡起來,劉恭將自己對長安一帶的所有了解,都一股腦說給了劉長聽。

從長安北側的渭水、渭橋,到對岸的北營、渭北;

從長安東側的灞水、灞橋,到數(shù)十里外的新豐、櫟陽宮。

還有長安西側,占地方圓數(shù)十里的皇家苑林:上林苑,以及長安南側的社稷、南營,乃至更遠一些的藍田縣。

不片刻的功夫,長安方圓數(shù)十里范圍內的一切,都被劉恭說給了王叔劉長聽。

聽著劉恭的描述,劉長本就發(fā)亮的雙眼,更是連連閃過別樣的光彩。

從劉長的雙眼當中,劉恭能看出的,只有極致純粹的渴望,和向往。

但很快,這些許渴望和向往便逐漸黯淡下來,被一陣莫名的失落所取代。

“寡人,只怕是還要過許久,才能見到宮外的天地。”

“母后說,寡人心智單純,極容易受人蒙騙。”

“至少也得十二、三,母后為寡人指了婚、立了王后,才許寡人離京就藩。”

“——寡人倒不是不愿留在長安,不愿承歡于母后膝下。”

“只是這長樂,終歸是太悶了些。”

看著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的王叔劉長,終于像一個正常的八九歲少年般,滿是落寞的嘟囔著低下頭,劉恭不由莞爾一笑。

片刻之后,便淡然開口道:“王叔到宮外去,可有何不妥?”

“皇祖母雖忙于朝政,無暇他顧,當也不至于禁王叔的足,不許王叔出長樂?”

卻見劉長聞言,面上郁悶之色更甚,還頗有些煩悶的呼出口粗氣。

“近幾年,母后實在太過于忙碌,便是寡人,一年到頭都見不到母后幾回。”

“母后上次來這演武殿,都已是去年的事了。”

“至于寡人去長信——若無正事稟奏,母后都是要責罵的……”

說到最后,劉長已是半帶郁悶,半帶尷尬的低下了頭。

郁悶自是因為出不了長樂,甚至都不大方便出這演武殿,實在是被悶壞了。

而尷尬,則是因為劉長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卻被侄兒劉恭知道了自己還在挨母親的罵,實在是有些丟臉。

聽聞劉長此言,劉恭心下也大概有了數(shù)。

——淮南王劉長,并非是被呂太后禁足,不允許其出入長樂。

而是呂太后,把這個養(yǎng)子給‘忙忘’了。

不是忘了劉長這個人。

而是忘了劉長,已經(jīng)到了少年騷動的年紀,已然在這深宮待不住了。

偏偏劉長也不敢主動去說,又沒人提醒呂太后,這才導致劉長記事至今,都沒能撈到一次走出長樂宮,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

心里有了底,劉恭也不含糊,當即便開口:“王叔莫憂。”

“后日朝議過后,侄兒自會與皇祖母言說,許我叔侄二人同出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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