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島市的初四街頭,張燈結彩,年味依舊濃郁。
溫初然推開了包廂的門,鴨舌帽的帽檐下,她的目光輕輕一掃,只見魏望舒獨自端坐在椅子上。
只這一眼,她便明白了母親的用意。
這場飯局,不過是為了給她和這位青年才俊創造獨處的機會。
出于教養,她沒有轉身離去,而是沉默地落座,機械地夾菜咀嚼,全程不發一言。
魏望舒倒也不惱,只是噙著溫和的笑意,在一旁說著些風雅趣事,試圖化解凝滯的空氣。
飯畢,魏望舒提議步行送她回家。
溫初然心緒紛亂,沒有拒絕。
她本就想借這難得的出門機會,讓冷風吹散心底翻涌的雜念。
否則,她的腦海里,只會一遍遍浮現林陌的身影。
越是不曾來往,她就越想見他。
那些往來的短信,早已無法安撫她躁動的心緒。
魏望舒走在街上,渾然不知自己傾慕之人的心思,早已系在他人身上。
他正欲開口打破沉默,一個小女孩卻捧著花束跑了過來。
“哥哥,給你女朋友買束花吧。”
魏望舒蹲下身,笑著搖頭:“小姑娘,她還不是我女朋友呢。”
“啊...”小女孩像是闖了禍,怯怯地低下頭,“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沒關系。”他溫和地揉了揉她的發頂,“你的花,我全要了。”
小女孩驚喜地接過他遞來的現金,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魏望舒轉身,正要將花束遞給溫初然,她卻忽然開口,問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你說,怎樣才能真正了解一個人?”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了他的動作。
他略一沉吟,故作深沉地回答:“古人云,論跡不論心。
人心似海,唯有觀其行,方能知其品。”
溫初然若有所思,雙手背在身后,修長的雙腿邁開輕盈的步子,徑直朝家的方向走去,再不似方才散步時的散漫。
魏望舒怔在原地,手中的花束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躊躇片刻,他只得默默抱在懷里,跟在她身后,成了個名副其實的“護花使者”。
直到溫初然道別進門,那束花,終究沒能送出去。
......
雨聲漸歇,祠堂內的姬叔猛然睜開眼。
有人敲門。
天將亮未亮,誰會在這時候來訪?
難道是...祖宗回來了?
可若真是祖宗,還能算是“人”嗎?
他心念電轉,緩緩踱至門前,默念了一遍二十四字鎮邪訣,深吸一口氣,用力拉開沉重的木門。
僅一眼,他臉色驟變。
癱坐在門外的,竟是暴風雨時上山的林陌!
山路不是被碎石掩埋了嗎?
他...是怎么回來的?
難道...他也成了“祖宗”?
姬叔守村多年,自詡見多識廣,此刻卻愣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姬...姬叔,”林陌氣若游絲,“我沒死...別怕。”
姬叔這才跨出門檻,顫聲問:“你...你怎么回來的?真有祖宗庇佑?”
林陌倚著門柱,虛弱地扯了扯嘴角:“說來...也巧。
碎石砸斷了樹,樹干交錯搭成了一條路...我就順著爬回來了。”
“這...”姬叔瞪大眼睛,“列祖列宗在上,你小子命真硬!九幽蘭帶回來了嗎?”
林陌顫抖著扯下腰間的挎包拉開拉鏈。
一朵深紫色的花苞靜靜躺在其中。
“好小子!”姬叔又驚又佩,“命撿回來了,花也拿到了!”
林陌將包遞過去:“麻煩您...找人做成標本,費用...我回頭給您。”
姬叔不解:“你自己不去?”
林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得...去醫院。”
這時,姬叔才注意到,他的左臂正不斷滴落鮮血。
“我送你去!”姬叔急忙上前攙扶。
可林陌身子一晃,重重栽倒在地,徹底昏死過去。
......
正月初八,上燈節的熱鬧氛圍像一層薄紗,淡淡地籠罩著整鷺島市。
街頭巷尾張燈結彩,似在輕聲訴說著新年的余興。
然而,在星溯公司那間寬敞的玻璃會議廳內,卻被一股凝重的氛圍所填滿,宛如一片被陰霾籠罩的靜謐湖面。
眾人面色嚴肅地圍坐在橢圓形會議桌旁,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每個人的眉心都擰成了一個疙瘩,氣氛沉悶得仿佛能聽見時間流淌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門被“砰”地一聲撞開,戴間像一陣疾風般沖了進來,他的腳步匆匆,帶起的氣流吹得桌上的文件輕輕翻動。
“老戴,人找著了嗎?”吳楠一個箭步從沙發上竄起,聲音里帶著急切與焦灼。
戴間大口喘著粗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沒,我去他住處問過了,放假那天起人就沒再回去過。”
“那個崽種究竟跑哪兒去了!”吳楠漲紅了臉吼道。
何妙妙努力保持著鎮定,她纖細的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的“篤篤”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林陌說去旅游了,可能是去了信號不好的偏遠地方,再等等,他肯定會回電的。”
“信號再差,也不至于過年到現在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方海威垂頭喪氣地癱坐在椅子上,臉上寫滿了沮喪,他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
“我過年那幾天天天給林哥發消息,到現在連個回復的影子都沒有。”
吳楠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板發響。
“林弟該不會是腦子糊涂了,被哪個女人給騙了吧。他那多情的性子,在外面招惹桃花也是常有的事兒。”
何妙妙輕哼一聲,細長的手指依舊敲擊著桌面,“他呀,對女人早就脫敏了。
瀟瀟天天跟著都紋絲不動,難不成外面真有天仙下凡,能讓林陌折了腰?”
“這...”
戴間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在公司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瞅見他老是低頭看手機,一問就說忙,感覺怪怪的。”
吳楠突然停下腳步,用力拍了下自己的手掌,那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如同突兀的鼓點。
“我有種直覺,林弟肯定是陷在女人堆里了,我們才聯系不上!”
方海威無奈地搖搖頭,“諸位,我們不是八卦的時候,現在是該想怎么找到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