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群情激憤，原本猶豫的斬妖使們紛紛握緊兵刃，眼中戰意沸騰。

元朔見狀，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他轉身看向元志行，低聲道：“三伯，這群人還有點血性。”

元志行皺眉，壓低聲音：“你激他們去送死？”

元朔搖頭，目光深邃：“不，我只是讓他們看清自己該走的路。”

元志行看著侄兒的背影，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些許，輕聲自語：“這小子...真的長大了。”

嘩啦一聲，大半斬妖使站到了左邊。幾個趙千的親信還想反抗，立刻被同僚按倒在地。

元朔上前三步，聲音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陳兄大義，元某佩服。但攻城非兒戲，我給你們三天時間準備。”

他轉身指向貓兒山新建的村落：“這三天，傷員可在此新建的村落療傷，糧草由我供應。三日后辰時......”

目光掃過群情激奮的斬妖使：“我們兵發平順城！”

陳鐵山抱拳行禮：“元兄高義！”

他轉身對斬妖使們吼道：“都聽見了？三天！把你們的破銅爛鐵都修好，該寫的遺書趕緊寫！”

妖族們不約而同地讓開道路，目送斬妖使們列隊上山。

猴王蹲在樹梢撓了撓頭：“奇了，剛才還要死要活，這會兒倒成一家子了？”

山風掠過，貓兒山上，人族與妖族的身影在暮色中漸漸交融。

山巔神廟前，血腥味尚未散去。

野豬嶺殘余的幾只豬妖拖著傷軀，爭先恐后地跪伏在元朔面前：“首領！我們沖鋒陷陣，死了二十三個兄弟！”

獠牙上還掛著斬妖使的碎布，“從今往后，野豬嶺唯您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青鱗蛇君盤踞在斷樹上，蛇尾焦躁地拍打巖石：“我蛇族折了十八條精銳，鱗片都被符咒炸穿了。”

他吐著信子湊近：“您總該給個交代？”

獨眼狼王獨眼充血，狼爪摳進地面：“狼崽子們死了三十多，老子連爪子都差點被炸飛半個！”

黃鼠狼精黃大勢一瘸一拐地爬過來，諂笑著捧上顆染血的爆雷符殘片：“小的用臭屁熏暈了七個斬妖使，您瞧……”

蛛大挺也湊過來：“小的用蛛網也讓一個斬妖使栽了跟頭。”

大妖小妖七嘴八舌都在元朔面前邀功，元朔只是看著他們，沒有任何言語。

“都閉嘴！”

猴王突然從樹梢躍下，金毛炸立。他身后三百猴兵齊刷刷列陣，雖個個帶傷卻軍容整肅。

元朔目光掃過猴群，難得露出一絲贊許：“猴大王的妖兵，確實訓練有素。”

猴王得意地撓了撓腮幫。

豬大力在眾位大妖的末尾，神色焦急，顯然是在擔憂高翠娥他們。

元朔負手而立，山風卷起他染血的衣袍，眉心神紋在暮色中明滅不定。

眾妖等待著他說話，卻遲遲沒得到片語。

眾妖終于安耐不住了。

青鱗蛇君猛地甩尾拍碎山石：“元朔！我們折了這么多弟兄，你還要打啞謎到何時？！”

其他妖也紛紛附和。

黃鼠狼精黃大勢縮在妖群中，眼睛轉了轉，突然大膽上前低聲問道：“首領！您眉心的紋路……莫非您是‘神眷者’？”

“神眷者？”

“什么神眷者？”

元朔抬手壓下騷動。

“既然大家鐵心要知曉這位‘大人’來歷，那便聽好了，知道秘密的妖只有兩條路：要么跟著我一條路走到黑，要么現在就變成尸體。”

“如今我等已為你拼死血戰，族人折損過半，若還信不過，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們。”

元朔環視這些渾身是血的妖族，終于緩緩開口：

“這位‘大人’便是……”

“神明。”

僅兩個字，卻如驚雷炸響。

青鱗蛇君盤踞的蛇尾突然僵直，豎瞳驟縮，竟然真的是神明；獨眼狼王的獠牙“咔”地磕在一起；黃大勢和蛛大挺雖然已經猜測到，但聽到元朔親口承認，仍是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石頭上滑下來。

豬大力在最后方更是驚掉下巴，結結巴巴道：“神、神明？！”

野豬嶺殘余的幾個豬妖直接癱坐在地，獠牙咯咯作響：“俺們之前…沒好好上香…該不會…”

猴王手中的野果“啪嗒”掉在地上，雖說元朔之前已承認泥像不凡，但他真的說出來，還是驚了他一跳。

獨眼狼王突然撲到元朔腳邊叫道：“元朔，為什么不早說，哪個有野心的妖不愿意跟著神明混？！”

他轉頭狠狠踹了一腳癱軟的野豬精：“那些死了的蠢貨活該，連神明都敢不敬。”

群妖頓時炸鍋，有捶胸頓足后悔沒多磕幾個頭的，有偷偷把之前抱怨的話咽回去的。

元朔看著他們：“不管你們此刻是真心還是假意。但若有泄密者，或對神明不敬者——”

“我等誓死效忠！！”

吼聲震得山林簌簌。

眾妖齊刷刷割破爪子滴血為誓，表示敢背叛就天打雷劈。

待眾妖緩了過來，元朔看向末尾的豬大力：“豬大力，把高翠娥在平順城的事，詳細說來。”

豬大力渾身一顫，結結巴巴地開始講述如何與高翠娥相遇，高翠娥如何殺掉魔族貴族，如何帶領無垢區幸存者反抗魔族，又如何在礦洞組織人族反抗的事跡。

元朔目光如炬，環視眾妖：

“高翠娥，我認得她，與我一同拜過神明，她從前也不過一介凡婦，得神明賜福后，竟能孤身血戰魔族大軍，連斬百魔而不敗。”

眾妖對此心馳神往，看向神廟時眼神更加敬畏。

元朔見狀，語氣陡然凌厲：

“如今神明信徒遇難，你們要如何選擇？”

他直指山下魔族盤踞的方向，聲如雷霆炸響：

“要坐視不理嗎？！“

“神明的信徒在平順城被魔軍團團圍困。”

“你們，要袖手旁觀嗎？”

“殺魔族！搶頭功！”猴王第一個蹦起來，金毛炸成刺猬。

黃鼠狼精竄上樹梢尖叫：“老子要臭屁熏死赤幽老魔！”

野豬精們夯夯叫道：“踏平平順城！殺魔！”

“殺魔！”

群妖怒吼震天。

豬大力看著群妖癲狂的模樣，突然覺得高翠娥有救了，這群瘋狂的妖怪，瞧著比魔族還要兇煞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