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弟子？
什么仙人弟子？
李硯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只見他猛地扭頭，雙手重重地按在桌上，將正吃著燒鵝的小團團嚇了一大跳。
“仙家歷來不都是十月初一到來嗎？怎么這次突然提前了好幾天，甚至還開了一家燒羊店？”
“這不合規(guī)矩！”
“……不是仙人，是仙人的弟子，只是為真正的仙人來探路而已。”余倩被李硯的動作嚇了一跳，但還是老實回答道。
仙人的弟子是數(shù)日前到來的，口稱，奉三教之一的“食氣門”探道，并為真正仙人的到來做準備。
“最開始他們只是租賃了間鋪子，并未對外開放，可后來有過路人聞到屋子里濃濃的肉香，胃里竟似生了饞蟲般無法遏止。”
“來去三次四次后，終于有人忍不住了，上門換了些肉食嘗嘗，那仙家子弟竟也欣然贈予，沒有半點的高帽子，口味也是出奇得好。”
“這之后便越發(fā)紅火起來，短短兩三日便引來大半個西山村搶食，這架勢可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村里村外都熱潮得很呢。”
食氣門……
李硯眉頭沒有放松，白邙大山附近的三教，知春堂，食氣門，山客，食氣門也確實有其名號，乃是十二樓之一“道門”，下轄的堂口。
但這食氣二字，難道注重的也有吃食這一方面？可為什么是燒肉？又為什么提前一日抵達？
探路的說法可有些說不通，來的仙人最高也不過入了城的修行者，就是李硯自己也可以稱作仙人門徒。
“余姐姐。”
“怎么了李師弟？”
“這上一次仙人授徒……乃是五年前，當時可有仙家子弟先行抵達？”
“……印象不深了，但該是有的吧。”
余姐姐有些不明，但還是將那白汗巾往肩上一披，敲著太陽穴回想著，
“不過仙人行事飄忽不定，據(jù)說每次來的排場皆是不同，也許這次也是一樣？應該不值得小題大做吧。”
“師弟，你沒事吧。”
“……”
知道其他修行的法門近在眼前，心思活絡得過分，李硯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了，慢慢地回坐下來。
但擔憂也是真的，師傅師哥突然離開，食氣門的弟子悄然入駐，再加上最近的幾件煩瑣事情撞在一塊兒，給李硯的感覺便有了幾分異樣。
他突然沒多少開玩笑的心思了。
“沒什么。”
“可能我多想了而已。”
……
……
“師兄。”
“嗯？”
“你果然是饞了吧，羊肉在咋們這兒可是個稀罕物。”
站在燒肉店門口，小團團一臉促狹地看著李硯，她的一張臉兒竟能糅合進這么復雜的情緒，看得李硯手又止不住癢了起來。
“你沒見識，可不代表我沒見識，當初羊肉師兄可都是論整只吃的。”李硯點了一下團團的腦門，嘴上依舊說的輕松。
原先，他并沒有打算在十一到來之前與仙家進行接觸，今年三教的行為有些古怪，若能觀望最好還是先觀望為主。
可想法趕不上變化，米災的清掃還未結束，可村中大部分人卻都不在家中，剩下的幾個還多是未曾染上瘟毒的幸運兒。
這讓他的祓毒工作根本無法開始，李硯甚至開始打算，將這羊肉館兒下挖空灌滿熱湯，直接全數(shù)煮了燙燙了事。
“阮大娘，這店兒就這么好吃？村里青壯竟去了大半搶著那殼勒肉，這么小一店面裝得下嗎？”
“……我怎么知道，你覺得我有牙去啃那東西？”
醬鋪的阮大娘白了李硯一眼，將一小罐肉醬從團團嘴里拔出來，沒好氣地道，
“反正嘴巴閥兒關不上的都進去了，誰能想到仙人家的弟子這么接地氣，都落到和我這個老婆子搶生意的地步了！”
“不過，仙人也確實是仙人啊，這么一家巴掌大小的店鋪，竟然裝進了村里百十號人家，這叫啥……房中術？”
“……也不是屋里能藏人就叫房中術啊。”
“不管是什么，這藏人的一手教教我老家老漢唄，他最近晚上……”
“大娘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李硯眉頭跳上三跳，緩緩看向街頭新起的那家鋪子，遠遠聞著，便傳來一股極濃的香料氣味。
店鋪的裝潢很簡單，只是普通的老木房子而已，空空漏漏填填補補，但墻壁上卻刷了一層微紅的松脂。
而在店面門口則是一具羊骨，看起來像擺招牌吸引來客用的，可那羊腦袋似乎過分大了一些，與他孱弱的骨架看起來并不匹配。
頂上正中則是人為得鑿出來一口巨大的煙囪，大量渾白的煙氣從中噴涌而出，濃郁的肉香摻雜其中，讓方圓幾里之人皆是食指大動。
“囡囡……你饞了嗎？”
“這不才吃過午飯的？師兄你也太敗家了吧。”
“……”
“這不是太香了嘛。”
李硯聞著空氣中的香氣，忍不住問了一句，惹來團團白了他一眼，他身后的阮大娘依舊喋喋不休地說道：
“也不知道老頭子犯了什么毛病，最近一直胃口不佳的，可自從這燒肉店開來以后，日日都得進去嚼上兩口！”
“沒道理啊，他家的香料還都是從老婆子我這里進的，怎么我就做不出這味道呢？”
“李小子，幫我進去探探，有什么仙術或秘方偷師回來教教我！房中術就不學了，我還不信連做個菜我都能輸下陣仗來的……”
“……”
“我……就不用了吧，團團說的是，這不才吃過午飯的，不餓。”
李硯訕笑著后退，甚至是唯恐避之不及地，拎著團團的小領子就倒退欲走。
這老婆子為什么會提出這種想法？我們很熟嗎？我他媽到底是犯了什么病才會和你打聽情報？！
到這會兒，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有什么東西能夠吸引這些中了米災之人的胃口，讓他們?nèi)找鼓钕牖瓴簧崾兀?
卻又將諸如阮大娘，還有余倩之類的，這些未中瘟毒自始至終清清白白的人排除在外？
什么羊肉，這家賣的……他媽的是米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