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一盯著南圣蘇猙獰的口器，喉嚨不自覺地發緊。

鋸齒狀的顎骨微微開合，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邊緣還殘留著暗藍色的血絲。

好家伙子，之前挺帶勁的臉，毀了容，還長出這么個丑東西…

蟲族特有的酸腐氣息鉆入鼻腔，讓她胃部一陣痙攣——她討厭蟲族，從骨子里厭惡。

可南圣蘇在發抖…

他死死閉著雙眼，淚水從金色的環紋間滲出，順著蒼白的面頰滑落。他的手指摳著地面，指節發白，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

這蟲子哭的，小心脆弱…

閻一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發顫。

她的確害怕。

怕那對鋒利的顎骨會突然咬穿她的嘴唇，怕蟲族的毒素會滲進她的血液，更怕自己會忍不住退縮，讓南圣蘇本就破碎的自尊再添一道裂痕。

“……別怕。”她低聲說，聲音卻比想象中更啞，也不知道是給她自己鼓勁兒還是勸他。

“口器不丑…”

她緩緩俯身，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腔。

說了句，她這輩子撒過最大的謊！

南圣蘇察覺到她的靠近，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往后縮，卻被她扣住了后頸。

碰到了！

她的唇輕輕貼上他的口器邊緣，觸感冰冷而堅硬，帶著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紋路。

當閻一的唇貼上來時，南圣蘇的整個世界都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冰冷的口器，柔軟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貼在他鋒利的顎骨邊緣—一那是連他自己都厭惡的、屬于蟲族的猙獰部分。

.…...她親他這里！

閻一幾乎能感覺到顎骨下蟄伏的神經在跳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撕咬。

閻一的背脊繃得發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好惡心。

他的復眼猛地收縮，六道金環瘋狂旋轉，視野里全是她近在咫尺的睫毛一一它們在微微顫抖，像瀕死的蝶。

閻一無數次告訴自己：他是蟲族，他活該。

可南圣蘇蜷縮在角落里的身影就會像一根刺，扎進她的腦海。

他空洞的右眼窩，他顫抖的觸須，他下意識躲避所有人視線的樣子…

因為她。

那枚干擾膠囊，是她親手喂下去的。

“你最好這輩子都別上戰場。”

“他”當時是這么跟他說的…

南圣蘇當時沒有掙扎，只是用那種平靜到可怕的眼神看著她。

她沒想到后果會這么嚴重。

可誰能想到，南圣蘇會在戰艦儀器全部失靈的情況下強行躍進？

他是蟲族！他活該！

可下一秒，南圣蘇跌跌撞撞爬向水缸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他渴得發瘋，卻因為觸須失控打翻了水杯，最后只能像野獸一樣趴在地上，舔舐潑灑的水漬。

她毀了他。

不是戰場上的正面廝殺，不是生死一線的對決，而是用最卑劣的手段，讓他從內里崩潰。

“媽的……”她在心中暗罵。

她不敢想，南圣蘇在戰艦失控的瞬間，是怎樣的心情…

她不敢想，他在劇痛中跌落阿斯亞大陸時，是否還殘存一絲意識，記得是她親手推他入地獄？

她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他恢復記憶，會用怎樣的眼神看她？

我他媽到底在圣母心什么！

他是敵人，是蟲族，是……

可南圣蘇現在只是個殘廢的、失憶的、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的可憐蟲。

而她，是那個把他變成這樣的人。

閻一閉了閉眼，終于狠下心，真正吻了上去。

這一次，她清晰嘗到了血腥味——她的嘴唇被顎骨的邊緣劃破了。

南圣蘇猩紅的瞳孔劇烈收縮…

她在吻他！

這個認知比任何疼痛都尖銳，可下一秒，更荒謬的觸感炸開：她的唇更用力地壓了上來，甚至帶著一絲決絕的狠意。

他的口器邊緣劃破了她的皮膚，血腥味彌漫的瞬間，南圣蘇的神經索全部繃直了。

她的血滴在他的顎骨上，像熔巖般滾燙。

蟲族特有的化學感知系統瞬間解析出其中信息…

恐懼、抗拒、強行壓下成為的“溫柔”？

每一滴血都在他的神經末梢尖叫著矛盾。

他終于意識到了閻一的勉強，喉嚨里擠出一聲破碎的嗚咽，伸手想推開她——

閻一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低聲道：“……別動。”

她的聲音在抖，手卻很穩。

南圣蘇怔怔地看著她，復眼里倒映出她蒼白的臉、緊蹙的眉，和……那抹刺目的鮮紅，正從她唇上的傷口緩緩滲出。

他忽然不敢呼吸了。

閻一松開他，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扯出一個笑：“看，也沒那么可怕，對吧？”

她笑得很難看，可南圣蘇卻覺得，那是他自有記憶，見過最溫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