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對這一場結局早已注定的鬧劇沒什么興趣。

她喜歡觀摩英雄的史詩，哪怕是命運之中早已得見拜謁的史詩，她也想用眼睛親眼看上一遍。

只有這種源自人類史的，屬于英雄的盛大戲劇，那無數具備知性的人們心神激蕩互相碰撞的極端情緒，才能讓這無心的夢魔感到一絲存在。

可是大部分人類都是具備平庸之惡的普通人，梅林對這些平庸之人沒有半點興趣，埃克托之死和楓葉領的覆滅，梅林早已知曉，這結局也早已注定。

但讓她感興趣的是阿爾托莉雅的反應，若不是因為阿爾托莉雅出奇的反應引起了梅林的好奇心，今天的卡美洛王庭，絕對找不到這只屑夢魔。

“亞瑟呦~我的弟子，我從你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悲傷，也看不到任何憤怒與憎恨……”

梅林略感好奇的問道：“你并非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你也具備人類共有的情感，可是你為何并不為埃克托而感到悲傷，為楓葉領感到憤怒？”

“埃克托爵士守土而死，此為凱爾特戰士追求的榮耀！”

阿爾托莉雅的沉思被梅林打斷，她神態自若的說道：“至于楓葉領，只不過是換了一個領主，并沒有被毀滅，我相信洪璽不會這么做的。”

“是么亞瑟，事到如今，你還是那么相信那個昂撒人？”

梅林終于知道阿爾托莉雅如此平靜的原因是為什么了，但這讓她更感到好奇了。

“亞瑟呦，能否請你說實話，你對那個昂撒人，洪璽……”梅林臉上掛著奇怪的微笑，說道：“你如今面對他，心中究竟懷有著什么樣的情緒？”

“你是否，憎恨他？”

“并不，洪璽依舊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一點不會變，他沒有背叛我們之間的友情。”

年僅八歲的小紅龍，天生的王者阿爾托莉雅于此展現出了非凡的特質：“他只是不認可我作為王，而不是否定我作為人。”

“我們之間沒有私仇，純粹只是理念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說著，阿爾托莉雅無奈的笑了笑：“我一定會成為合格的王，我出生以來便是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哪怕每天不吃不喝的鍛煉，不眠不休的學習……我是為了什么？”

“我是為了承擔不列顛的王權之重，我知曉這份責任，洪璽同樣也知曉，但他卻心疼我的遭遇，他認為我不應該承擔這非人的重任。”

“他心疼我的遭遇，憎惡你與尤瑟王對我強加的期許，所以他才會選擇用行動來告訴我一個事實——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應該有著普通的生活。”

“他覺得那些責任與痛苦不該強加于我的身上，但他卻終究不知道一點……”

阿爾托莉雅垂下了眼瞼，輕聲說道：“我甘愿承受。”

“……”罕見的，幾乎是以無所不知的形象屹立于不列顛的梅林大法師，此刻卻顯得有些迷茫不解，她疑惑的問道：“你們之間并沒有私下的交流，你是從哪知道這些的？”

“因為我們是朋友。”

阿爾托莉雅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人哪怕一生相處也情同陌路，有些人一眼便可托付人生。”

看著仍然迷茫的夢魔，阿爾托莉雅也沒有解釋太多的意思，只是最后說道：“其實，他明明可以殺了我和凱表兄，但最終卻放過了我們，從那一刻起，我便已經知曉了他的心意。”

“切~自大的家伙，少看不起人了，不就是不列顛之王嘛，憑什么覺得我做不來？”

阿爾托莉雅氣鼓鼓的小聲吐槽道：“等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對著你的臉上狠狠地打一拳！”

返回北方白龍棲息之地的時候，洪璽總覺得鼻子癢癢的老想打噴嚏，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肯特郡的方向，垂下了眼眸。

“還不是時候，等下一次再來到這里，我會終結一切。”

洪璽瞇了瞇眼，自語道：“阿托啊阿托，或許你會覺得我是瞧不起你，實際上我是真的心疼你，你真的不適合作為不列顛之王，去承擔那可悲的命運。”

畢竟，那樣的命運，除了能讓梅林這個屑東西看上一出好戲，鼓鼓掌大笑一聲，拍拍屁股轉身回阿瓦隆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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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璽向著最上首的伏提庚行禮：“吾之君主伏提庚陛下，即便您并不愛聽我的忠告，但作為您的宮廷法師，我依舊要說……”

“這是一場被銘刻于命運與人類史之上的慘敗，您會遭受無可挽回的大敗。”

“呵呵呵~”伏提庚聞言卻并未動怒，只是淡淡的說道：“洪璽，余的宮廷法師，你回來了，看來在魔女那的修行，讓你的身心大為蛻變啊……”

“陛下……”

洪璽依舊在忠實的履行自己的人設，可伏提庚卻擺了擺手，白龍的虛影在他的背后一閃而過，一陣如有實質般的龍威橫空出世，洪璽只能保持沉默。

“洪璽，余知曉你所言乃金子都換不來的良言忠告……”

伏提庚少見的，略帶無奈的說道：“但是我不得不開戰，我必須打這一戰。”

“……”洪璽沉默片刻后，問道：“那么，伏提庚陛下，有什么是我能夠做的嗎？”

伏提庚琥珀色的豎瞳閃過一絲滿意，以洪璽的智慧必然能夠理解，果不其然，洪璽不再追問為什么要開戰，而是問自己能做什么。

“做什么……”伏提庚沉思片刻后，說道：“你去整合一下昂撒人的力量吧，將亨吉斯特與霍爾薩兄弟降伏、驅逐、擊殺……怎么都好，隨你的意。”

“亨吉斯特越發的不聽話了，他似乎以為余已經愚蠢到無法分辨豺狼和獵犬的地步了。”

“您的意志，陛下。”

洪璽將手放在胸口行了個禮，轉身退下。

“伏提庚啊，你的確已經老眼昏花，分不清誰是豺狼，誰是獵犬了。”

洪璽心中嗤笑，伏提庚若說他蠢，他還有幾分小心眼，可若是說他聰明，那也就太過于抬舉他了。

伏提庚并不是認為亨吉斯特有膽子背叛他，只不過是覺得洪璽比亨吉斯特更忠誠、更有用，所以想要讓洪璽代替亨吉斯特的位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