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離饒陽縣并不近。

如果是單騎快馬趕來，大致需要六至七日的時間。

若是大軍，則速度會更慢一些。

而根據陳續信件中所說，他這次可是爭取到了整整三千名援軍，并由一位名為“趙弘”的渠帥親自領軍。

三千人的軍隊，再加上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步兵，行軍速度自然會減慢很多。

李衡估算了一下，等到陳續趕到饒陽縣，最快也還需要十日的時間。

這也就意味著他需要憑借著城內的這兩千老弱守軍，獨自抵抗劉備大軍十日……

不過……也并非沒有好消息。

畢竟這次的援軍當中可是有一名貨真價實的渠帥。

黃巾軍三十六方渠帥，每一人都有著極高的地位，而且至少也是八階以上的【承命者】。

如此一來，就算劉關張三人都覺醒了超凡序列，那自己也有一戰之力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的。

這一次，被困在饒陽縣里的李衡體會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而很快，在過了大約兩天之后，李衡便結束了他的等待。

只不過他等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劉備帶來的四千漢軍……

……

城墻上，風沙呼嘯，烈日當空。

身穿魚鱗胸甲，頭戴精鐵兜鍪的李衡正站在城垛后，神色嚴肅地望著城下密密麻麻，綿延不絕的漢軍。

在前世的時候，他經常會在小說中看到什么“數十萬大軍壓境”的場面。

但如今當李衡真的面對劉備率領的軍隊時，他才意識到，根本無需什么數十萬大軍……

哪怕就這四千人的軍隊分列在戰場上，就足以給人極大的壓迫感了。

而且城下的這四千人個個都配備了衣甲，顯得氣勢十足。

反觀自己這里，兩千守軍有近一半的人連件合格的札甲都沒有，手持的武器更是低劣不堪。

再加上饒陽縣城墻低矮，很容易就被對方看出虛實。

為了不示敵以弱，李衡無奈之下只能下令讓裝備齊全的黃巾士兵往前站，而那些沒有衣甲的則全都后退到敵人看不見的位置……

“給老子站直了！哆哆嗦嗦的像什么樣子！”

看著城下兇神惡煞的敵軍，一名新招募來的黃巾新兵兩腿直打顫，臉色更是無比蒼白。

一旁的徐忠見狀，立刻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這名新兵的腦袋上，險些把他打翻在地。

徐忠抽出腰間佩刀，惡狠狠地看向城墻上的一眾黃巾軍士：

“你們這些兔崽子都給老子聽好了！

敵軍現在就在城下，一會誰要是敢陣前退縮，不用對面出手，老子直接就把你給砍了！”

看著徐忠瞪著雙眼，滿臉兇悍的樣子，新兵們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直了幾分，雙目直直地望著前方，不敢有絲毫偏移。

通過這段時間的操練，他們都很清楚，眼前這個壯漢是除了李將軍之外軍職最高的人。

砍幾個臨陣退縮的士兵還真在他的職權范圍之內。

徐忠握著環首刀，一邊走，一邊注視著一個個手持長矛的士兵們，目光如炬：

“戰場搏殺，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拼命！

誰打得最兇，誰就能活命！那些個膽小的，喜歡躲在別人后面的，反而容易被盯上！”

“你們別忘了自己是為什么參加的黃巾軍……

如今這世道，老爺們頓頓吃肉，夜夜喝酒，府里美女無數，錢糧如山，根本不管咱們的死活！

難道咱們普通百姓就活該被餓死？

你們都好好想想，那田家還在的時候，饒陽縣里誰沒有受過他們的欺負？

那些朝廷的狗官，哪一個不趴在咱們身上吃肉喝血？

現在日子好起來了。

病了能去找華佗先生，肚子餓了有李縣丞。

可這才幾天？

這些狗日的漢軍就又過來了！

他們來是為了什么？為了大漢江山？

狗屁！”

徐忠渾厚的聲音傳了好遠，城墻上的黃巾士兵們已全然沒有了緊張的表情，紛紛盯著他，有不少人的臉上露出了悲憤之色。

“我來告訴你們吧。

這些官軍跟土匪沒什么兩樣！

城破之后，他們就會搶我們的糧！殺我們的人！擄走我們的女人和孩子！

告訴我，兄弟們！

你們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在徐忠的激勵下，兩千黃巾士兵的怒火已被徹底點燃，齊聲高喊：

“不能！！”

“不能！！”

“好！”

徐忠瞪大了眼睛，高喊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表現！所有弓弩手聽令！搭箭！”

很快，幾百名弓手齊刷刷地踏前一步，拉弓對準了城墻下的漢軍。

看著士氣空前高昂的士兵們，一身灰袍的華佗捋了捋胡須，對身邊的李衡說道：

“徐將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說話了？

你教他的？”

身穿魚鱗甲的李衡看了一圈周圍的士兵，也頗感滿意：

“教是教了，但沒想到效果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好。

看來我們的徐將軍還是有點動員天賦的。”

“李將軍……”

這時候，李衡身邊的一名士兵提醒道：

“對面來人了。”

李衡轉頭向城墻下看去，瞇了瞇眼睛。

果然，正如那名士兵所說，漫天風沙中，確實有兩騎脫離軍陣，獨自策馬前來。

終于，片刻之后，風沙漸漸散去，李衡也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

這兩人，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臉色黢黑，滿身殺伐之氣，一看便是沖鋒陷陣的猛將。

而剩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則要氣質溫潤許多。

他身著青衣，面容寬厚，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又帶著些許威嚴。

即使對方還未開口，李衡也已經猜出來了。

這兩人應該就是劉備與張飛。

“噠，噠，噠……”

在城墻上眾人的注視下，劉備策馬上前，抬頭掃視了一圈，隨后便把視線聚焦到了李衡身上。

他神色淡然，毫無懼意：

“我乃車騎將軍皇甫嵩麾下劉備，今日奉命征討逆賊！爾等還不速速開城投降！”

城墻上，李衡看著劉備以及對方身邊那滿臉兇煞的張飛，不禁有些感慨：

雖說現在的劉備還默默無名，但僅從這膽量和氣度也能看出他確實并非凡人。

不過身為一城主帥的李衡自然也不會退縮，高聲喊道：

“劉將軍，我聽聞前幾日貴軍在林間遇到一場大火，燒毀了小半糧草，帳內糧食匱乏，麾下將士只能靠稀粥充饑。

我饒陽縣，此時卻是糧草充足，矢石充沛，縱使封閉城門也可支撐數月。

而且大賢良師的援軍已從巨鹿出發，向這里趕來，不出幾日便會到達。

到時候，你們怕是腹背受敵，再無生路可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