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在運河上快速行進著。

從那夜之后，薛寶釵明顯出來的次數多了起來。

經常會在三樓或者一樓看著劉宸與新收的護衛們訓練陣型和槍法。

由于船上物資豐富，新收的護衛們吃得飽了，也再不復面黃肌瘦的模樣，穿著由劉宸提供的簡易護甲，拿著長刀、長槍等兵器，演練起來威風凜凜。

劉宸對濟寧府的不太平有些擔憂，所以才這么著急在船上演練陣型。

還好這些護衛們在郭大郭二周喆的帶領下，幾日就熟練了基本的戰陣。

幾天后，船只路過東平府，進入了濟寧府的范圍。

與之前在河北境內不同的是，山東境內運河兩岸一片蕭條。

劉宸望去，樹木都是光禿禿的，大部分連樹皮都不見了。

劉宸知道這應該是被饑民扒來吃了，“周喆，饑荒已經至此了嗎？”

周喆筆直地站在一旁，“大人，我們離開時已經開始出現這種情況了，只是現在看來情況更加嚴重了。”

劉宸自覺只靠自己這些人并沒有能力幫助這些饑荒中的人，也只能吩咐船工繼續加速前行。

到得傍晚。

“大人，運河前方被堵住了。”一名船工跑來找劉宸。

劉宸此時正在與郭家兄弟一起吃東西，聞言立馬放下手里的餅，來到船頭。

幾條船沉在運河上，似乎經歷過激烈的水戰。這里剛好水位比較低，因此沉船直接將運河堵塞。

“現在可有辦法？”劉宸問向船工。

船工回答：“現在只能到岸上找人拉纖，先清理掉河里的沉船，才能通行。”

劉宸當機立斷，“行，看能不能靠岸，我們到岸上想辦法。”

船工領命走了，在幾個經驗豐富的船工協力配合下，福船穩穩停靠在一個稍微突出的岸邊。

劉宸等人靠近沉船的位置仔細打量一番，確定這船只他們這十幾個人是不可能拉得動，只能暫時到附近的村落或者縣城找纖夫來。

還好，此處已經臨近運河港口，漕幫的纖夫肯定好找。

劉宸本來想早去早回的，但臨走之前想到濟寧府目前的情況，還是叫上了薛寶釵和鶯兒一起。

天眼看就要黑了，如果留她們幾個女子單獨在船上，未免太過于危險。

不如到縣城過夜，先把她們安置好，明天一早再去找人。

在船工的指引下，他們租了些馬車，朝距離此處最近的嘉祥縣行去。

黑夜中，劉宸等人的馬車來到了嘉祥縣城門。

奇怪的是已經黑夜，城門卻半開著，而且并沒有城門守軍，那半扇城門似乎也有些殘破。

劉宸正狐疑著，突然聽到城內似乎有些廝殺聲。

“壞了！”

看這個樣子，難道嘉祥縣被流民攻破了？

聽聲音似乎廝殺人數卻并不是很多。

劉宸心里暗罵嘉祥縣縣令是干什么吃的，這么點流民都守不住城？

不過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眼下已經深夜，如果掉頭回去恐有不測。

現在拐去旁邊的巨野縣城也要幾個時辰，不現實。

為今之計還是要進城，不過需要先去打探一下。

找來周喆耳語一番。

周喆帶領幾個護衛領命而去。

劉宸指揮車隊先在附近的槐樹林躲避。

過了好一會兒，周喆帶人回來了。

劉宸迎上前，“城內情況如何？”

周喆幾人跑得呼哧帶喘，稍微平復一下才能說話，“大人，情況似乎不是很妙。我等進城后沒有看到流民軍。不過家家戶戶都家門緊閉，路邊有些死尸，顯然之前城里有過動亂。我等朝里面行進，發現此時正有一伙人馬正在圍攻縣衙。我們不敢靠近，就趕忙回來了。”

劉宸立刻問道：“那伙人馬大概有多少人？”

周喆回道：“騎馬的大概有十幾人，沒有馬的烏泱泱的數不清楚，總得有幾千人。”

“都有什么特征？”

“依卑職看來，那上幾千人很有可能是流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不過騎馬的卻是精兵，看上去武器精良，不清楚是什么身份。”

劉宸眉頭緊皺，有十幾騎兵和幾千流民，不好搞。不過流民是可以被策反的，他們不一定敢正面對沖。

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繼續問道：“縣衙里可有抵抗？”

“有，似乎是人數也并不少，只是不敢出門一戰，所以兩方暫時在對峙。”

“縣衙的后門在哪里你可知道？”劉宸繼續問著。

周喆作為本地人，想了想后回道：“大人，縣衙并無后門，嘉祥縣縣衙背水而建，后面直接就是嘉蘭湖。”

劉宸眼前一亮，湖？那有機會了！

“周喆，你們通水性吧？”

“大人說笑了，不通水性如何做得了水匪？”

劉宸哈哈一笑，“那就好，收拾一下，我們入嘉蘭湖，進縣衙。”

留下幾名護衛在樹林里照顧薛寶釵、鶯兒、漁煙等女眷，劉宸攜十名護衛并郭家兄弟跑向城內方向。

夜色下，幾人快速行進。

城內的景象比周喆描述的更加殘酷，四處都是殘肢斷臂和血肉模糊的尸體。

劉宸也只能是感嘆一下亂世的殘酷，與眾人快速朝嘉蘭湖而去。

在一處橋邊停下。

“大人，從這條河往前有暗渠可直通嘉蘭湖，而且那邊離衙門也不遠。”周喆發揮出本地人的優勢，給劉宸等人節省了大量時間。

噗通幾聲，眾人各自拿著武器躍入水中。

大家都是水匪，水性都極佳，即便穿著衣服拿著武器，也能水中快速前行。

不一會兒就通過暗渠到了嘉蘭湖。

此時湖面一片寂靜，前面的廝殺沒有給它帶來任何一點波瀾。

只劉宸等人打破了這種寧靜。

找了靠近衙門墻壁的一處，劉宸等人爬了上去，隨后翻入衙門后院。

從后院勉強能聽到前院里有人在喊話，似乎是在勸降。

劉宸等人經過后院時，看到一個美婦人正摟著一個小女孩坐在院內，旁邊還站著一些面露惶惶之色的丫鬟。

見拿著武器的十幾個陌生人突然闖入后院，這些丫鬟嚇的渾身發抖。

美婦人倒是有些膽色，厲聲道：“你們是何人？與外面的強人是否是一伙兒的？如果是想要抓我們去要挾老爺，就是做夢！”

說著從頭發中取出一根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

“哎哎，夫人誤會了，”劉宸連忙上前幾步勸住，“我們是來支援縣衙的，本官是步軍統領衙門步軍翼尉，途徑貴縣，發現衙門有難，特來支援。”

美婦看劉宸等人頭發和衣服濕漉漉的，想明白他們應該是從后面的嘉蘭湖過來，心中稍微放松，就憑他們還聽她說話，還向她解釋，就肯定與外面的不是一伙人。

美婦拿開金簪，拉著懷中的小女孩直接跪倒在地，“求大人救救我家老爺，救救嘉祥縣。”

劉宸將美婦扶起，“夫人，事不宜遲，我等就不在此耽擱了，保重！”

隨即抱拳，帶領眾人朝前院行去。

劉宸等人一跨進院子，發現前院氣氛有些沉重。

正中間桌子拼成的床上，躺著一位身著七品青袍繡溪敕官袍的中年人，胸前插著一支箭，箭頭深深刺入胸口，眼看進氣少出氣多了。

劉宸眼神一縮，這個不會就是嘉祥縣縣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