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皇帝如此誠懇的請示。

曹尚天想了想。

旋即，看向那一桌午膳道：

“以免日后重蹈覆轍，陛下首先得改掉這挑食的毛病。”

“為表誠意，陛下就將這桌午膳吃干凈吧。”

皇帝臉色一黑。

看著那么大盤大盤狼藉的剩菜，手中筷子都開始顫抖。

得虧下毒的事已經解釋清楚。

后面的菜，曹尚天是不會再嘗了。但已經丟掉的臉，卻是撿不回來了。

在眾人嘆為觀止的注目下。

皇帝心一橫道：

“該當如此！”

曹尚天點點頭，繼續道：

“之后，拿出一筆錢財撫恤女官的父母親眷，再寫一份罪己詔，廣布天下。”

“我已經安排人厚葬女官。麻煩陛下三日后，到她墓碑前親自叩首認錯。”

皇帝剛拿起碗筷。

聽到曹尚天這話，頓時一僵。

錢財什么的都好說。

但之后這樁樁件件，無不是把他天子的臉面徹底撕得粉碎！

讓他堂堂天子。

向天下人認錯，向一個小小女官叩首？！

見皇帝一臉驚愕和不情愿。

曹尚天單手按住腰間的刀柄。

苦口婆心道：

“放眼歷朝歷代，都沒有君王能這樣謙虛自省，誠心改過。”

“這一切，都是為了陛下在史書上的美名而著想啊。”

“達成【明志】，忠義值+1+1+1……”

皇帝死死盯著曹尚天。

卻敢怒不敢言。

美名？

這恐怕要成了你曹家的美名！

他沒能想到，今天自己不光要顏面喪盡，還要給曹家收買人心抬轎！

他忌憚地打量著眼前的曹尚天。

開始恍惚。

這當真是他所知的那個紈绔世子么？！

皇帝隱隱顫抖，端起碗筷。

猶如喪家之犬一樣，開始清掃面前的餐盤。

即使難以下咽。

也只能捏著鼻子硬往下咽！

看著皇帝一副悲戚慘狀，他身旁的太監、妃子，都嚇得噤若寒蟬。

同時又不敢上前幫忙一起吃。

曹尚天漠然盯著皇帝吃自己的剩飯。

在他看來，一切都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很快午膳被吃得七七八八。

曹尚天滿意地點頭。

接著，看向皇帝和他身邊一干太監：

“陛下日后當多聽從勸諫，約束自我。”

“要是有人再妄進讒言，濫殺無辜，妨礙您成為一位賢明仁愛的君王，我必嚴懲不貸！”

“達成【明志】，忠義值+1+1+1……”

皇帝被嚇得一聲不吭。

而石公公和一干太監一聽，瞬間抖似篩糠。

連連答道：

“是、是！”

“世子……哦不，曹大人教訓的對！”

曹尚天看著他們卑微的樣子。

壓在胸口的一口惡氣，終于舒展。

他看向面板中一條條提示，不禁大為欣喜：

“看來勸諫皇帝，果真是刷忠義值的好辦法。”

“不枉我這樣費盡心思，大動干戈……”

他正想著。

忽然，面板又跳出一條提示：

“達成【護民】，忠義值+1+1+1……”

曹尚天一怔。

他看著那一條孤零零的【護民】，混在一道道【明志】、【護國】當中。

不知為什么，隱隱有些觸動。

他微微笑了笑，轉身揚長而去。

對著羽林軍高喊一聲：

“撤！”

幾百號人馬頃刻間攢動起來。

在曹尚天率領下，像是陣陣涌動的海浪，威風凜凜向御花園外開去。

副統領強壓著嘴角，跟在曹尚天邊上。

激動到恨不得當場打一套拳法。

而那些御膳房女官，更是滿眼仰慕地望著他離開。

她們起初縱使興奮。

卻也擔心皇帝因為今日之事，再次遷怒到御膳房頭上。

但曹尚天最后那番話，無疑把皇帝鎮住了。

此后他又想濫殺，恐怕都得猶豫再三。

而在這些人外。

御花園遠處一顆參天大樹。

楚裊立在高聳的樹枝上，斜抱長劍，身段輕盈。

她目睹了曹尚天動手的全過程。

又看著他得勝而去。

楚裊感到驚訝又困惑：

“他竟為了一個女官，做出這樣的事？”

“難道他早晨率軍演習，是因為深知皇帝暴虐，故意震懾他？”

她思來想去。

總感到曹尚天似乎轉性了，又好像沒有。

但遠遠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披甲騎馬的樣子，倒的確比之前又順眼了幾分。

而在曹尚天策馬離開御花園時。

一個穿著靛青長衫的身影，剛好往這匆匆趕來。

正是王忠。

他神色凝重，一到御花園門口，就見大批羽林軍沖了出來。

正本能地想要道聲好。

忽然就見為首的人居然是曹尚天。

王忠臉色一黑：

“曹尚天！”

“他怎么成羽林軍了？！”

他兢兢業業，一心效忠大景，名聲卻兩次被曹尚天險些弄臭。

這會兒是避之不及的時候。

但來不及躲閃，曹尚天一眼看到了他，瞬間扯住韁繩過來：

“這不是王大人嗎？”

“你還真是勤懇啊，這是來向陛下進諫的？”

王忠不情不愿行了個禮：

“世子在這兒又是做什么？”

“巧了，我也來進諫的。”

王忠狐疑地看他一眼。

顯然不信世子爺干得出那么正經的事。

他正色道：

“世子若想跟我說笑，就不要耽誤在下的時間了。”

“王某還有正事。”

曹尚天輕笑，側過頭指著身后的羽林軍：

“王大人不信？我這些羽林軍弟兄可為我作證。”

“弟兄們，這是我的至交好友，王忠大人！”

此言一出。

羽林軍頃刻齊齊高喊：

“見過王大人！！”

王忠頓時嚇了一個激靈。

打量著這足足幾百號人，眼看謠言就要滿天飛了。

慌忙高聲道：

“誰跟你是至交好友？！”

曹尚天見他一臉慌張，不禁又樂了起來。

但想到眼下還要去見玉琳瑯。

也懶得再跟王忠糾纏。

于是道：

“我還有要緊事，便不跟王兄多聊了。”

“等王兄見到陛下，自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說罷，曹尚天領著羽林軍浩浩蕩蕩離開。

王忠看著他的背影，不禁蹙眉搖頭：

“狂妄無忌，滿口謊話。”

他顯然無心驗證什么真假，畢竟自己身上最大的謠言，就出自曹尚天之口。

王忠匆匆進了御花園。

此刻皇帝酒足飯飽，正是臉上陰云密布的時候。

見到王忠到來，也只是冷冷問道：

“王大人見朕所為何事？”

王忠臉色凝重道：

“稟告陛下，我原為徹查呂松呂大人斂財一事而來。”

“但入宮后聽說，您今早杖斃了一個小女官。我思來想去覺得不妥，所以斗膽來諫言！”

王忠闡明來意。

接著，也不顧皇帝臉色愈發惱怒。

大義凜然道：

“首先您身為天子，要體察蒼生疾苦。饑荒過去不久，陛下得愛惜糧食，不該挑三揀四，為一點冷熱之事，無端發作。”

一番慷慨陳詞過后。

皇帝的表情漸漸從惱怒變為詭異。

總感覺這番話，剛剛才有人一模一樣地講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