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容綺怎么也沒想到君安若會帶她來城南的安南寺。城南的安南寺在南溪山下,來的人大多是求姻緣看情路。馬車停在了寺廟正門口,來往的人都看向了這輛奢華精致的馬車和下來的人,雖不知身份,但絕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剛下馬車就聞到了一股香火的味道,尉遲容綺用手帕輕輕擋了擋鼻尖,問君安若:“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這求姻緣美滿的地方你不應(yīng)該帶你的溫菀妧來嗎?”
君安若嘆了口氣,有點無奈地攤攤手:“我如果是被算到不好的事或者求簽的簽文不好的,被她知道了又該難受了。我冬天不小心擦破了手,她看見后就哭了很久,說自己不夠心細(xì)沒有打掃干凈地板,這才讓我受了傷。”
“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原來也有怕的啊。”尉遲容綺打趣著君安若,兩人挽著手一起進了寺。
尉遲容綺第一次來這里,看著來來往往的眷侶滿臉洋溢著幸福,自己也笑了起來。她和君安若進了大殿,只見里面的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走到自己面前,透著面紗仔細(xì)看了看尉遲容綺:“這位女郎,你可是來過一次人間了?”
尉遲容綺不解,“這是何意?”
“曾經(jīng)有人換你重來人間。”
尉遲容綺自覺的自己聰明,卻聽不懂這個人第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是卻聽懂了住持說自己是重生之人。“你怎么知道我……”她看向在祈愿的君安若,沒再問下去。
女子笑了一聲,“可否借一步說話。”尉遲容綺看向在神像面前跪著祈禱的君安若,點了點頭,“女郎你出身在富貴的官爵世家,又嫁得自己欽慕依已久的郎君,但是前世你最后幾年不順,有人在你香消玉殞后來到這里愿意換你回到人間。”
這個人居然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人。“不是說人死后會轉(zhuǎn)世嗎?”
“有的人在奈何橋附近徘徊時被救出,有的人心懷不甘得意重生。更何況,不是任何人都能重生的,若是因為體弱重病而亡也無法重生,若是死后在奈何橋徘徊久了便會轉(zhuǎn)世,你既然是被人救了回來,你便無法救其他人重生。”
“為何我救不了別人?”
“因為你已是逆天重生,便已經(jīng)是破了例了,世上能重生的人并不多。”
這人為什么說話奇奇怪怪的?尉遲容綺歪了歪頭,依稀看見斗笠下白色面紗里下的容顏,聲音聽著像是比自己大了許多的婦人,卻看著才二十多不到三十歲,“那您可知是何人救我讓我重生?”對面的人搖了搖頭,尉遲容綺接著問:“那個人在我身邊嗎?”
對面的人還是不說話,但是卻微微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多謝。”
君安若在祈福帶上寫下了:愿與菀卿一世長安,歲歲年年不散。又放在手里對著寺里的神像拜了三拜,閉著眼睛不停地默念著剛剛許下的愿。她見過不少世家青年才俊,也見過各種美女佳人,唯有一個溫菀妧走進了她的心里。
她走到簽文前,雙手合十:我君安若從不信神佛妖鬼,卻只愿意為她相信一切,只要可以和溫菀妧在一起,信女愿意付出一切代價,也愿意為了她放棄現(xiàn)在有的一切,皇兄母后的寵愛和長公主的尊貴身份都愿意放棄,只愿我可以和菀兒長相廝守,今生今世無災(zāi)無難。君安若此生心系溫菀妧一人,赤誠之心天地可鑒。
待拿到了自己的簽文,她忐忑地打開看著簽文,只是第一眼看過去便又快速把簽文放在自己的袖子里。“我和我的菀兒一定可以長長久久的。”
見尉遲容綺還沒過來,便過去看看尉遲容綺在忙什么。只看見尉遲容綺獨自杵在原地,雙手抱在胸前,眼神縹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畫一樣安靜。“容兒?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尉遲容綺看著君安若,壞壞地笑了笑,八卦道:“你是不是求了與你家溫菀妧的姻緣啊?讓我猜猜,是不是求了百年好合?哎呀呀,某人小時候不是說不信鬼神嗎?怎么遇見心上人了就忘了小時候說過的話了?”
“哎呀,都是小時候的話了你還記得那么清作甚?你有沒有什么想求的?”
尉遲容綺想了想自己該求什么,好像真的沒有:“我能求什么啊,我現(xiàn)在就希望得君常眷顧,女兒不必要太優(yōu)秀只要平安快樂就好,還有就是,家中兄弟平安歸來。”
“你這有啥好求的,你本就是哥哥最愛的人,桉桉也深受那么多人喜愛,自然會平安快樂長大,你們家世代英勇,他肯定可以平平安安地回來的。”
尉遲容綺自言自語:“我怕事與愿違……”
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君安若捂住了嘴,君安若打斷她:“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我可是最尊貴的人,必定會心想事成。”
究竟是誰會救她?剛剛的神秘之人告訴自己那個人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才救了自己,所以到底是什么?是誰?是君璟灝嗎?但是她有一次打趣著問君璟灝信不信重生,君璟灝卻說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你說,世上最愛我的人是誰啊?”
“自然是你的父母家人,我和我母親了,還有桉桉。”前世若是九月沒有事,也許她就和九月一起相依為命了。
尉遲容綺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但是她自然是不信的,不會是那個人。
馬車把尉遲容綺送到了宮門口,綴霞宮的轎攆已經(jīng)候著了,尉遲容綺要下車的時候被君安若叫住:“我今晚要去看看菀兒,若是皇兄問起來你懂得。”
“好,我知道啦,你快去找你家夫人吧!告訴你家夫人你今天花了十兩銀子干了什么。”
“區(qū)區(qū)十兩銀子而已,本公主還缺這點兒銀子啊?”確實,在君安若眼里就是這樣,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天之驕女就是這樣的。
在夕陽下,落日的余暉灑在宮墻之上,華麗莊重又孤寂。尉遲容綺抬頭看,她還沒這么認(rèn)真地看過宮墻。上一世她自從十歲入了宮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君璟灝在綴霞宮陪著君歲桉吃東西,尉遲容綺回到綴霞宮時見門口魏平守著,魏平給她行了禮。“陛下來了?”
“嗯,不知道君安若那丫頭要帶你去哪,總不能沒人陪著朕的小公主啊。”他看向尉遲容綺身后沒見君安若,問:“她沒回來?”見尉遲容綺使了一個眼色,君璟灝便知道了君安若去了何處。
“陛下怎么不去陪陪其他妹妹?”尉遲容綺解下斗篷交給楓葉,走到床前拆卸著自己的首飾,“沈妹妹有了身孕,陛下可要多陪陪她。”
君璟灝從她的身后抱住她,低聲附在她耳邊:“容兒什么時候給朕生個皇子啊?朕的后宮里可是差了一位貴妃呢。”
“桉桉不好嗎?”君歲桉聽到母妃叫自己的名字,跑到兩人面前,見父皇抱著母妃又趕緊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眼睛,“看,你的女兒聽到了你不喜歡她了就自己跑了過來。”
“誰說朕不喜歡桉桉了?”君璟灝又去抱起君歲桉,親了親她的小臉:“朕最喜歡我們桉桉了,桉桉可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是最受寵的小公主。”
君歲桉有點小委屈地用手揉了揉肉臉,看向尉遲容綺訴苦:“父皇,胡子,臉疼。”
尉遲容綺被君歲桉都笑了,右手微微擋住嘴笑了笑,調(diào)侃著:“看到了沒?不刮胡子,你的寶貝公主現(xiàn)在被你扎的臉疼。”
“好,朕的兩個寶貝說什么就是什么。”
尉遲容綺臉上泛起了微微紅暈,吩咐著奶娘帶君歲桉回去休息,伸手勾住君璟灝的脖子盯著他:“等陛下選秀結(jié)束了宮里又要多好多姐妹了,陛下會不會喜新厭舊不要容兒了?”
“傻子,朕什么時候厭棄過容兒?容兒是朕親自去向父皇母后求來的姻緣,自然是全力愛護。”話音剛落就把尉遲容綺橫抱了起來,將她抱到床上,見尉遲容綺正要張口便堵著她的嘴,“任何人都無法取代容兒在我心里的地位。”
“那今晚我就要看看,高高在上的陛下有多喜歡我。”
一室旖旎,君璟灝懷里有一只害羞卻大膽的狐貍,床帳擋住了外面的燭光,一抹微光全部落在了一雙星眸上,此時,巫山云雨正好。
院子里的桃花落了滿地。
等尉遲容綺微微醒來時,君璟灝已經(jīng)出門上朝了。她的腿夾著被子翻了半個身子,睡眼惺忪地瞅了一眼外面,外面已經(jīng)是陽光明媚,只是透過床紗顯得格外柔和。尉遲容綺拉開紗簾,楓葉聽見里面的動靜便進來了。“娘娘醒了,今日想穿哪件衣裳啊?”
睡意還沒有完全散去,尉遲容綺揉了揉眼睛,才說:“就那件才做好的水藍(lán)色芍藥裙吧。”
阮書瑜已經(jīng)在蓮靜殿里等了她許久了,尉遲容綺剛出來就看見阮書瑜在坐著喝茶,“一大早的你怎么來了?”
“嬪妾閑的沒事干,皇后娘娘總說身子不好又免了這段時間各宮嬪妃早起請安,這不就來這里了。”
尉遲容綺看著阮書瑜胸前的銀墜子,像個瓶子,看著像是用各種銀絲編織的,好像阮書瑜的首飾都是這樣的,“妹妹的墜子倒是好看的很。”
“這個是我從小到大都喜歡的,娘娘若是喜歡了,我回去給娘娘也做一個,這里面放上香料全身都是香香的,還能讓香料的香味留的更久呢。”
“哦?還有這種好東西?”
阮書瑜點了點頭,接著道:“嬪妾小時候經(jīng)常頭暈,加上南方潮濕,身子不好,就會把一些調(diào)理身子的香料放進。”
尉遲容綺對這個小東西起了興趣,她招了招手讓阮書瑜離自己近一些,此時楓葉正好帶著早膳進來,“娘娘,早膳好了。”
“妹妹要不也一起來吃點,嘗嘗我綴霞宮的飯食。”
阮書瑜看著這一桌的精致早膳,抬頭問尉遲容綺:“娘娘平時的餐食就這么好嗎?”
“這是本宮單獨用膳的時候,若是陛下在,還會更精致一些。”尉遲容綺將一塊白乳糕夾起放在阮書瑜的盤子上,“嘗嘗,楓葉,給昭容盛粥。”
“嬪妾總覺得宮里御膳房送來的餐點都很好了,現(xiàn)在感覺娘娘這里的比御膳房的都好。”
聽著阮書瑜的奉承,尉遲容綺喝了一口甜粥,看了看一桌子的飯,疑惑地問楓葉:“不是說有可以做玫瑰山藥糕嗎?怎么沒上啊?”
“小廚房說玫瑰醬沒有腌制好,所以就先沒有做。”
“什么是玫瑰山藥糕啊?”阮書瑜嘴里全是吃的,說話都說不清。
“是一款很好吃的點心,清甜細(xì)膩,主要是桉桉喜歡,你要是想吃等做了我就讓人給你送去。”
尉遲容綺見君歲桉沒過來,問楓葉君歲桉哪去了,楓葉回道:“太后娘娘把小公主叫過去了,說是想給小公主做幾件新衣裳。”
“那正好,本宮這里的料子就省下來了。”
阮書瑜問尉遲容綺:“娘娘,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啊?”
聽她這么問,尉遲容綺反問道:“你怎么這么問?你才多大啊?”
“因為嬪妾的生母就是難產(chǎn)而亡的,所以……”
“本宮只記得當(dāng)時都感覺不到疼了,不過還好都過去了。宮里的太醫(yī)都很好。”
楓葉把一份蝦仁蛋羹放在尉遲容綺面前,“娘娘,這個是您昨天要吃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本宮現(xiàn)在吃不下了。”尉遲容綺眼珠一轉(zhuǎn),笑著看向阮書瑜:“不要不你吃了吧?本宮實在是吃不下了。”
“那好吧。”
兩人正吃著,楓葉進來道:“娘娘,冷宮傳來消息,庶人夏氏想見您。”
“什么時候?”
“什么時候都行。”
尉遲容綺點了點頭。那天尉遲玔進宮的時候也暗示自己了已經(jīng)找到了君錦茵,藏在了安全隱秘的地方。“好,本宮午后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