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當天，場館內早早就坐滿了人，觀眾們不似前幾天那般姍姍來遲。

觀眾們都想以自己這雙眼睛親眼目睹冠軍優勝誕生的那一瞬間。

伊藤站在入場通道口，手持竹刀，眼神放空，讓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最后確認一遍?！?

松本監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手里拿著戰術板，上面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箭頭和圓圈，邊角依稀可見沒擦干凈的戰術演示。

松本監督拉著伊藤討論著戰術，確認今天的整體戰略。

“佐久間的前幾場比賽錄像都看過了？”

“已經能夠背下來所有的比賽內容了?！?

伊藤調整著面紐，金屬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每次突進前，右邊肩膀都會先抽兩下。”

“貌似……這樣可以讓突進更快？”

監督的眉毛驚訝地揚起，“這都發現了？”

“畢竟我等這一天可是等了足足一年啊?！币撂傺銎痤^，一邊走著一邊呼出一口粗氣。

伊藤其實也想過，自己這么執著于打敗佐久間，可佐久間會如此在意自己嗎？

對自己而言，佐久間是要復仇的對象，是一座橫在身前難以逾越的高峰。

但對于佐久間而言，自己興許只是她無數個手下敗將之一，失敗者的不甘與憤怒她可見過太多了。

通道盡頭的亮光越來越近。

松本監督在即將上場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伊藤，雖然我平時十分強調你要嚴格按照研究后的戰術去執行，去完成比賽。”

“但是我希望今天你能做自己，對于佐久間，你比我熟悉的多?！?

伊藤的表情有些震驚，嚴格到死板的松本監督居然在如此重要的決賽讓自己做自己想做的。

簡直不可思議。

伊藤展露出明媚的笑容，拍了拍胸膛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現在入場的是，青蘭高中代表伊藤詩織選手！”

一瞬間迸發出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如潮水般涌入賽場上。

伊藤邁入賽場的瞬間，對面選手通道的燈光也同時大亮。

佐久間美咲的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劍，正如同她遠博的威名一般，讓人一看就是劍道好手。

兩人在中線相遇時，伊藤聞到了對方竹刀上特殊的松脂氣味。

和自己常用的防滑劑截然不同，是種帶著很強攻擊性的氣味。

“我們是第二次在決賽交手了吧。”佐久間的聲音透過護面傳來，在護面的遮攔下聲音變得嘶啞冰冷。

“你進步很大，希望能比上次決賽更有樂趣吧?！?

伊藤的指尖在刀柄上收緊，和佐久間的較量還未開始就感受到了壓力。

裁判示意行禮。

“禮！”

“開始！”

佐久間的第一刀并沒有伊藤想象的那般，使出慣有風格的快刀。

而是慢慢蹭近身位，敲擊了一下伊藤的竹刀便往后退了一步。

興許是過于緊張，伊藤在竹刀碰上的下一刻不自覺地后撤了半步。

“嘖！”

伊藤這才發現，佐久間在和自己打心理戰，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對方的動作明明破綻百出卻不敢上前揮砍。

交手的第二回合，佐久間改變了呼吸節奏，這意味著她要改變進攻方式。

她的眼神和竹刀始終保持著一線，如同毒蛇鎖定了獵物，每次突刺都精準瞄準著伊藤的左手側。

“喝！”

“哈！”

‘可惡，比想象中還要快！’

佐久間的突刺讓伊藤難以招架，速度之快讓她無法及時做出姿勢迎擊。

竹刀擦著面甲掠過的氣流掀起她額前的碎發。

金屬網震顫的聲音伴隨著監督在場邊的喊聲，“間距！注意保持間距！”

聽到這話，伊藤連續后撤三步，足袋邊緣已經踩到界線白漆。

“出界！警告！”

“不能再退了……”

伊藤站穩腳跟，竹刀橫置格擋住佐久間的這一擊，隨后反擊砍出。

佐久間的瞳孔微縮，沒想到伊藤動作如此迅速。

“胴！”

竹刀劈下的破風聲甚至連靠近場邊的觀眾也能聽到。

佐久間勉強格擋，木柄相撞的悶響如同棒球擊中輪胎。

只不過伊藤的竹刀還是命中了佐久間，只可惜

裁判舉旗示意無效。

竹刀并沒有以劍尖和中結部分命中佐久間，通俗來講就是前半段。

但即便如此，觀眾席已經騷動起來，這是開賽以來第一次有人從佐久間手上拿到分數。

只可惜得分無效化了。

“高興的太早了！”

佐久間的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旋轉一周，隨后直擊伊藤軀干。

伊藤勉強架住第一擊，卻見刀尖詭異地二次加速。

“胴！“

重擊落在側腹，護具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伊藤難以支撐單膝跪地，對方這力道太狠了。

裁判的判罰依然落下，“有效！一本！”

比分1:0。

局間休息時，監督遞來的毛巾帶著濃烈的氨水味。

伊藤看向對面休息區，佐久間獨自一人坐在休息區，正用左手別扭地調整右肩綁帶，額頭上的汗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她……沒有教練組嗎？”

“佐久間的學校并非名校，沒有太大的能力和資金為她雇傭能夠與她實力匹配的教練組?！?

松本監督解釋道。

“更何況，能夠匹配上她實力的教練本就少之又少。”

自始至終，佐久間走到現在都是一個人。

身后也不乏狂熱的支持者，但他們都無法為她的比賽為她的劍術提供什么幫助。

伊藤如此想來，自己是幸運的，自己有劍道部的大家，有松本監督。

“更重要的是，有人說過會一直看著自己的。”

……

休息回來后的佐久間攻勢更加凌厲，他的竹刀帶著殘影連續劈砍，像是同時從三個方向攻來。

伊藤不敢對攻只好防守尋找反擊機會，竹刀如柳枝般化解著重擊，每一次格擋都讓手腕傳來鉆心的疼痛。

當佐久間再次高舉竹刀時，伊藤突然俯身前沖。

就是現在！

兩人的護面幾乎相撞，她聽見對方護具內側傳來急促的喘息。

竹刀以毫厘之差掠過佐久間的喉部護具，裁判的旗子高高舉起

“無效！”

比分依然0-1。

換做其他選手，現在的心態一定嚴重受損。

明明勝利就在眼前，但卻遲遲追不上比分。

一次因為違規，一次僅僅毫厘之差，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