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者組的比賽被安排在最早時段，觀眾席空了大半，只有零星幾個教練和記者散落其中。

這是賽事主辦方的高明之處了，敗者組的復活賽一般來說確實不如其他比賽。

如果一場場的賣出，那么這一場的票可能會有賣不完的風險存在。

而綁定銷售雖然不會把價錢炒的很高，但勝在穩定。

松本監督坐在更衣室的準備位置，膝蓋上攤著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昨晚從錄像只能夠整理出的資料。

愛媛代表的弱點、習慣性動作、過往比賽的致命失誤。

“敗者組第一輪，青蘭私立高校伊藤詩織選手，對陣愛媛縣立松山高校藤井選手！”

廣播聲在空曠的場館里回蕩。

伊藤邁入賽場時，早川注意到她的腳步比昨日穩了許多，但左膝的護具下仍隱約可見肌效貼的輪廓。

她的對手是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眼神銳利，一上場就擺出防守姿態——典型的“下段構”，專克正面強攻。

伊藤靠在墻邊，閉目調整呼吸。

上一場比賽的落敗，像一記重錘砸在她的劍道生涯上。

她曾經以為，全國大賽的優勝是唯一的目標，是衡量自己價值的唯一標準。

但當她真正站在敗者組的賽場上，她才明白，明白一件事情。

所謂優勝，不過只是劍道生涯的一道風景，只不過確實比較耀眼吸引人。

而真正的劍道，是每一步都要走穩，每一場比賽都要全力以赴，將每一場對決都當作人生中最后一場比賽去對待。

“伊藤詩織。”

藤井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帶著幾分輕蔑。

“你的結局就在這里了。”

伊藤睜開眼，目光平靜。

“不，這不是我的結局。”她輕聲回答，“是你的。”

第一局，伊藤的進攻如預料般受阻。

她連續三次“面”擊都被藤井精準格擋，竹刀碰撞的脆響在館內回蕩。

每次防御成功后，藤井都會后撤半步調整重心，確實存在一瞬間的破綻。

但伊藤似乎視而不見，依舊執著地強攻。

“她在干什么？”前排的記者嘀咕，“這種打法太魯莽了。”

“想退賽了？”另一記者回應道，因為他本身也不想繼續上班了，揣測了一下伊藤的心態。

早川沒有回應，只是死死盯著伊藤的動作。

直到第一局結束的哨聲響起，比分0-0，他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局間休息時，松本監督在場邊低聲道：“你看出來了吧？她的破綻。”

伊藤灌了口水，點頭。

“那為什么不攻她下盤？”

“因為……”伊藤擦了擦嘴角，“我想確認一件事。”

第二局開始十秒后，異變突生。

當藤井再次擺出完美防御姿態時，伊藤突然變招，她放棄所有復雜技巧，以一記最基礎的面技直劈而下。

藤井條件反射地舉刀格擋，卻在竹刀相撞的瞬間臉色大變。

好重！遠超之前的所有攻擊。

這一擊的力道遠超之前，震得藤井手腕發麻。

就在她重心后移的剎那，伊藤的竹刀如毒蛇般變線。

“胴！有效！”

裁判的紅旗舉起時，觀眾席爆發出驚呼。

早川猛地站起身，他認出了這招，這是佐久間去年在全國大賽擊敗多個選手的變線胴，只是伊藤的版本更加簡潔凌厲。

“原來如此……”前排的記者恍然大悟，“第一局是在測試對手的防御習慣！”

藤井顯然被打亂了節奏。

在接下來的交鋒中，她開始猶豫是否該繼續下段防御，而這短暫的遲疑給了伊藤可乘之機。

“面！有效！”

竹刀精準命中護具的聲響如同驚雷。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劍道比賽的勝負就在瞬間之內，這是缺乏觀賞性的同時，也是它具有獨有魅力的地方。

懂行的人為它著迷，沉浸于那瞬間的變化與博弈破招。

當裁判宣布伊藤獲勝時，松本監督罕見地捶了下護欄，而早川終于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選手通道里，伊藤被記者團團圍住。

“伊藤選手！這是你第一次使用變線胴嗎？”

“請問狀態回升是否與松本監督的特訓有關？”

她勉強應付了幾句，這些勢力的家伙她不想再多接觸。

遠處的大屏幕上，敗者組第二輪的對陣表正在更新，她的下一個對手，是昨天同樣落敗掉入敗者組的沖繩代表比嘉夏子。

從地獄爬回來的路，才剛走完第一步。

她握緊竹刀，走向更衣室的背影在燈光下拉出銳利的剪影。

在通道盡頭的陰影處，早川正倚墻而立，手里晃著兩張嶄新的賭券，賠率1賠5.2的押注憑證。

時間回到比賽開打之前。

東京武道館外，地下開盤的臨時攤位前擠滿了人。

“喂，聽說了嗎？青蘭那個伊藤詩織，昨天輸得那么慘，今天居然還敢打？”

“賠率1比5.2啊，傻子才壓她。”

早川站在人群邊緣，指尖夾著一張嶄新的萬圓鈔票，輕輕敲打著下巴。

他的視網膜上，情報系統的分析清晰可見。

【情報一：賠率1比5.2，建議壓伊藤對手可獲得巨大收益。】

系統給出的結論很明確，壓藤井，穩賺不賠。

“喂，小哥，你到底壓不壓？”莊家不耐煩地催促。

早川盯著賠率表看了兩秒，突然咧嘴一笑：“全壓伊藤。”

“喂，你不會真要壓伊藤吧？”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推了推鏡框，語氣里帶著戲謔。

“她上一場可是被一雜魚選手給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今天狀態能好到哪去？”

“就是啊，藤井可是愛媛縣的種子選手，防守穩得一批，伊藤這種強攻型選手根本打不穿。”另一個人附和道。

早川沒說話，只是把鈔票往前一推，語氣平淡：“全壓伊藤。”

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一陣哄笑。

“哈哈哈，這小子瘋了吧？”

“想耍小聰明？這種冷門可不好撿漏啊！”

早川沒理會那些嘲諷，只是將鈔票拍在桌上，淡淡道：“賭的就是她贏。”

莊家聳聳肩，收下錢，給了他一張皺巴巴的賭券。

比賽開始后，早川坐在觀眾席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

他看著伊藤一次次被藤井擋下攻擊，看著比分僵持在0比0，看著周圍人投來的譏諷目光。

“看吧，我就說壓她必輸。”

“嘖，白送錢。”

早川沒說話，只是盯著場上的伊藤。

然后，第二局，伊藤突然變招。

那一記變線胴干凈利落地擊中藤井的護具時，早川猛地站起身，拳頭攥緊。

“胴！有效！”

裁判的紅旗舉起，全場嘩然。

早川的嘴角一點點揚起，他轉頭看向剛才嘲笑他的那群人，挑了挑眉：“看來，我賭對了。”

……

比賽結束后，早川靠在選手通道的墻邊，手里晃著那張賭券。

情報系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情報一：賠率1比5.2，建議壓伊藤對手可獲得巨大收益。（已失效）】

早川相信的不是情報，信的是人，是伊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