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自動門叮咚一聲滑開，早川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的店內。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在收銀臺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早川同學來的可真早。”

立花的聲音從貨架后面傳來，她正踮著腳把一盒盒牛奶塞進冷柜，“明明距離營業還有二十分鐘呢。”

早川把背包塞進員工柜：“第一天上班總得積極點，不熟悉的地方早點來好找到路。”

立花頭也不回地回答：“誒，可是從車站直走就到這了啊。”

“萬一有突發情況呢？比如外星人綁架。”

“那記得讓他們在綁架你之前先打卡。”

立花把最后一盒牛奶擺好，轉身扔給他一條深藍色圍裙，“給，店長特意給你挑的，說是和你的風格很搭。”

早川抖開圍裙，上面印著便利店的logo和一行小字“微笑服務！”。

他嘆了口氣：“請允許我質疑一下店長的審美了。”

“總比粉色的好。”

立花指了指自己圍裙上印著的卡通貓咪，“上周店長沉迷少女漫畫，我這就是當時買的那一批新圍裙。”

早川系上圍裙，布料上還帶著淡淡的洗滌劑味道。

他跟著立花走到收銀臺前，看著復雜的按鍵面板。

“首先！”

立花敲了敲收銀機，“這個鍵是現金，這個是信用卡，這個是電子支付……”

早川盯著她飛快移動的手指，眼睛微瞇：“等等，慢點。”

立花停下動作，雙手擊掌，側著頭看向早川：“是哪里沒看懂嗎？”

“全部。”

立花惠的臉抽了抽，為什么早川總能說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立花嘆了口氣，從柜臺下面抽出一本手寫筆記：“店長做的操作指南，有圖畫版。”

早川翻開筆記本，第一頁用熒光筆寫著“超簡單！連店長都能學會！”。

店長女士你是有多看不起自己的智商啊，什么叫連你也能學會。

旁邊畫著歪歪扭扭的收銀機示意圖，每個按鍵旁邊都標注著功能，甚至還有特定的心情符號。

“按這個鍵時請保持微笑(^_^)”

早川照著筆記上所寫的，試著按了幾個鍵，收銀機發出清脆的“滴滴”聲。

“別亂按。”

立花拍開他的手，

營業時間到了，自動門緩緩打開。

早川站在收銀臺旁，像個門神一樣板著臉。

立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微笑服務，記得嗎？”

“我在笑，別肘我了。”早川扯了扯嘴角。

“像這樣。”立花示范了一個標準的便利店式微笑，眼睛彎成月牙，“歡迎光臨～”

早川試著模仿，結果看起來像是面部抽筋。

“算了，“立花放棄，“你還是保持原樣吧，至少帥。”

上午的客流量很少，只有幾個上班族匆匆進來買咖啡和飯團。

早川在立花的指導下完成了人生第一單收銀，幫助一位西裝大叔結算了一個飯團和能量飲料。

“收您一千円。”

早川機械地說著，小心翼翼地按下按鍵。打印機緩緩吐出一張小票，他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不錯嘛，沒把找零算錯。”立花惠靠著貨架旁。

“我可是數學考試拿過滿分的人。”

“那這個呢？”

立花突然扔過來一包軟糖，“特價98円，用500円支付，找多少錢？”

早川盯著軟糖包裝上的價格標簽，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402円啊。”

立花搖搖頭：“還要算上消費稅呢。”

“慢慢來吧。”

立花把軟糖放回貨架，“田中小姐私底下和我說，你能站在這里吸引顧客就夠了。”

中午時分，店里終于安靜下來。立花從員工休息室拿出兩個便當盒：“店長準備的員工餐。”

早川打開盒子，里面整齊地擺著炸雞塊、玉子燒和一小撮腌菜。他咬了一口炸雞，外酥里嫩，還帶著微微的蒜香。

“店長自己做的？”

“嗯，她每周日都會做員工餐。”

立花夾起一塊玉子燒，小小咬了一口，“說是要讓我們感受家的溫暖。”

早川看著便當盒里精致的食物，突然想起自己家里冰箱常年空蕩蕩的樣子。

“怎么了？”立花注意到早川的停頓。

“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便利店的工作餐這么豐富。”

早川低頭扒了口飯，說出的話有些模糊不清。

下午的工作主要是補貨和清潔。

早川跟著立花學習如何整理貨架，“生產日期早的放前面，價格標簽要對齊，膨化食品不能壓……”

一邊說著，立花踮起腳尖整理最上層的貨架，圍裙帶子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早川看著她熟練的動作，突然問：“你怎么會這么熟練啊，你在這工作多久了。”

“從高一開始到現在，也就是一年零三個月。”立花頭也不回地給出了回答。

“一直是一個人？”

“偶爾會和店長一起值班。”

立花把空紙箱壓扁，“今天是第一次帶新人，可算是讓我當上前輩的角色了。”

“早川同學叫聲前輩聽聽。”

立花惠的笑臉上挑逗的意思很明顯，不過早川也沒有理會只是笑了笑。

不知為何，早川感到一絲微妙的愉悅。

傍晚時分，店里突然來了幾個穿著校服的女學生。

她們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收銀臺旁的早川，開始小聲議論。

“歡迎光臨……”早川機械般地念出臺詞。

盡力了，自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女學生們紅著臉湊過來，一人買了一瓶水，結賬時還偷偷用手機拍照。

等她們走后，立花走到早川的身后探出頭：“看來店長的眼光沒錯。”

“什么眼光？”

“你確實能提升營業額。”

立花指了指監控屏幕，“剛才幾個女生在店門口徘徊了十分鐘才敢進來。”

這段話讓早川陷入了沉思，從本質上來看，自己是否還是踏上了牛郎這條道路呢？

夜幕降臨，便利店的燈光在街道上顯得格外溫暖。

早川站在收銀臺后，已經能熟練地操作機器了。

立花正在清點香煙庫存，認真的側臉在熒光燈下顯得格外清晰。

“差不多該打烊了。”立花看了看墻上的時鐘，“最后檢查一下貨架。”

早川跟著她在店里轉了一圈，確保每樣商品都擺放整齊。關東煮鍋已經關了火，但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湯底香氣。

“今天辛苦了。”

“今天辛苦了。”早川也做出相同的回應。

立花鎖好收銀機，“作為新人來說還算合格。”

“只有合格嗎？我在學校可是很少收到這樣的評價。”

“如果算上你吸引來的額外客流量的話……可以給個良。”

早川哼了一聲，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解下圍裙，發現后背已經被汗水微微浸濕。原來站一整天是這種感覺。

“明天下午放學后還來嗎？”立花把鑰匙交給來接班的夜班員工，隨口問道。

早川看著玻璃門外閃爍的霓虹燈：“嗯。”

立花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了平靜：“那記得穿舒服點的鞋。”

“你又來了。”

兩人走出便利店，夜風輕輕吹拂。

早川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很久以來第一次覺得“明天”并不是那么令人抗拒的事情。

早川拿了一罐冰飲，因為是臨期的所以可以免費拿。

這也是立花惠提醒后的結果，不然就要錯過這樣的好事了。

冰涼的罐身上凝結著細小的水珠，他拉開拉環，氣泡聲在安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早川喝了一口，“明天學校見。”

立花點點頭，栗色的發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