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外的槐樹在暮色中低垂枝椏，蟬鳴聲里滲著鐵銹味。

李長歌攥緊馬韁，指節在掌心掐出青痕。遠處宮墻后傳來斷續的哭喊——那是她最后一次聽見母親的聲音。

“殿下！“

玄甲衛統領尉遲敬德從暗影中現身，鎧甲上的血漬凝成暗紫色斑塊。他遞來一封染血的帛書：“陛下讓您走。“

長歌展開帛書，李世民遒勁的字跡力透紙背：

「勿回頭，向西行，朔州有故人候汝。」

「弒兄囚父，要我如何信他？」她扯碎帛書，殘紙片如蝶羽飄落。尉遲敬德突然跪地：“殿下，陛下早在半月前便遣魏徵籌備賑災糧，今晨又調玄甲衛三百人喬裝商隊...若真想殺您，何必費此周章？“

馬蹄聲驟響！

一支羽箭釘入長歌腳邊的樹干，箭桿上「突厥」二字刺目。她翻身上馬，玄甲衛已列陣迎敵。為首突厥斥候扯開狼嚎般的嘶吼：“李建成余孽！可汗有令——“

長歌的馬蹄碾過帛書碎片，沖向城門。身后箭雨如蝗，她聽見尉遲敬德怒吼：“護殿下出城！“

太極殿中，

燭臺映得李世民的面容半明半晦。

“陛下，突厥斥候混入長安，恐與建成舊部勾結...“

房玄齡話音未落，李世民將茶盞重重磕在案上：“建成豢養的暗樁，朕早該連根拔起！“

魏徵從袖中抽出密報：“尉遲敬德傳來消息，長歌殿下已出城，但...突厥可汗似對玄武門事變了若指掌。“

“阿史那咄苾的耳目，終究扎進了太極殿。“李世民撫過案頭那柄斷劍——正是李建成生前所佩。劍身上新刻的「玄」字暗紋，讓他瞳孔驟然收縮，“去查玄甲衛——有人給突厥送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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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

殘陽如凝血。

長歌的馬蹄在官道上揚起塵煙，身后追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她勒馬轉向荒野，忽見前方旌旗招展——竟是突厥狼旗！

“李長歌！“

阿史那隼的彎刀劈開塵霧，刀尖挑落她的帷帽。長歌抽出腰間匕首，卻覺腕間一麻——追兵射來的弩箭正中她左肩。

“唐人的骨頭，果然軟。“阿史那隼冷笑，突厥士兵卻忽然驚呼：“快看那馬蹄印！“

長歌的坐騎踏過處，地上竟滲出暗紅血漬。她猛然想起尉遲敬德的話——賑災糧...這馬分明是玄甲衛喬裝商隊時換乘的！

“追！“阿史那隼嗅到陰謀的氣息，率部緊咬不放。長歌跌跌撞撞闖入一片胡楊林，忽聞林中傳來沙啞的低語：“殿下，翻過這山，有商隊接應。“

她循聲望去，卻見一老者自樹后現身，左眼嵌著突厥狼牙刺青，右眼卻蒙著黑布——正是李建成昔年的暗諜，公孫仲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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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

李世民盯著輿圖上朔州方位，指尖在“玄甲衛“三字上反復摩挲。

“陛下，玄甲衛三百人昨夜全部失蹤...“

尉遲敬德跪地請罪，李世民卻擺手：“敬德，你漏算了一步——突厥可汗為何恰在此時發兵？“

他忽從密匣中抽出一卷泛黃帛書，其上赫然是李建成筆跡：「突厥狼騎，可借刀殺人。」

“建成死前，竟給朕埋了這樣一顆釘子...“李世民將帛書投入火盆，“傳令：即刻查封朔州所有商隊，凡見可疑馬匹，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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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城郊**

公孫仲謀將長歌按入地窖：“突厥斥候追到這兒了，殿下需在此處蟄伏三日。“

地窖壁上嵌著半截斷劍，劍柄刻著“玄“字。長歌撫過劍痕，忽覺寒氣透骨——這紋路與太極殿那柄斷劍一模一樣。

“公孫叔，他為何不殺我？“

老者閉目不語，墻縫透進的月光恰好照在他右眼蒙布上。長歌猛然撕開黑布——那竟是一枚玄甲衛的銅符！

“您...您也是玄甲衛？“

公孫仲謀嘆息：“二十年前，陛下將建成舊部半數編入玄甲衛，半數遣至朔州蟄伏...為的便是今日。“

長歌攥緊斷劍：“所以突厥斥候混入長安，是他布的局？“

“非也。“老者指向地窖頂上傳來的馬蹄聲，“真正的局，在朔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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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李世民策馬立于山巔，遠眺突厥狼騎與玄甲衛廝殺。

“敬德，傳朕旨意：玄甲衛退入流云觀。“

尉遲敬德怔住：“陛下，流云觀...那是建成昔年的...“

“正是。“李世民抽出那柄斷劍，“朕要讓阿史那咄苾看見，李建成的人，正與突厥并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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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內的長歌聽見廝殺聲漸近，忽見公孫仲謀撕開墻縫：“殿下，快走！流云觀有陛下留給您的東西。“

她爬出地窖，卻見流云觀外火光沖天。突厥士兵正將玄甲衛尸體拋入火堆，阿史那隼的彎刀已架在尉遲敬德脖頸上。

“李建成余孽，果然在此！“

長歌的匕首抵住自己咽喉：“放了他，我跟你們回突厥。“

阿史那隼大笑：“唐人的血，終于流對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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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

房玄齡匆匆入殿：“陛下，流云觀一戰，突厥斬獲玄甲衛首級二百三十一。“

李世民將密報擲于案上，指尖叩擊案面：“敬德，查！為何突厥能精準截殺玄甲衛？“

尉遲敬德領命退下，李世民忽召來近侍：“傳朕口諭——三日后，讓太醫在朝堂之上，當眾診斷朕的'肺癆'。“

燭光搖曳中，他摩挲斷劍上的「玄」字，唇角勾起一抹冷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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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觀廢墟**

長歌在殘火中翻找，忽見石龕內露出一截劍柄。她抽出斷劍，劍鞘內竟裹著一封帛書：

「長歌，見劍如晤。

朕布此局，非為私仇，乃為天下。突厥狼騎已嗅到血腥，朔州百姓危矣。

若你能破此局，便知朕為何...」

帛書在此戛然而止，后半頁浸滿鮮血。長歌攥劍的手劇烈顫抖——這字跡，分明是李建成！

遠處傳來突厥號角，她踉蹌逃入夜色，身后火光照亮流云觀匾額：

「玄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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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