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氣是說變就變,正中午還是驕陽似火,秋老虎的猙獰在烈日的烘托下張牙舞爪,到了晚上就悄無聲息的下起了雨,還是瓢潑大雨。
九龍樓的前的擂臺已經被出門前的春三兒急忙叫停,樓內的客人和伙計們也都一一從樓里清了出去。
偌大的酒樓里,只有臨窗雅間中的李塵負手而立,靜靜望著窗外雨幕。
過了良久,在朦朦朧朧的夜色與雨點的遮掩下,四個高矮胖瘦各不一的男人聯袂而來。
隨著幾聲踩著木板樓梯發出的嘎吱聲傳出來,四人陸續走上了九龍樓。
前面并排走著的兩個相貌酷似之人正是大小豹袁江袁海,二人身形高大,眉宇間戾氣畢露,帶著幾分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暴虐兇狠。
中間跟著個瘦骨嶙峋的漢子,腦袋大得不成比例,一雙鼠眼滴溜溜亂轉,正是號稱“長槍“的楊修賢。
走在最后吊著胳膊的陰鷙男子,則是混門劏尸邪君孫九勝。
四人剛在李塵包廂前站定,窗邊的身影便悠然轉身,李塵毫不客氣的盯著四人,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略帶挑釁的說道:
“前面二位就是人稱熊鷹虎豹之中大小豹的袁氏兄弟?”
“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在浦東修行者當中有名號了。”
李塵這番毫不客氣的言語,袁江袁海兩兄弟頓時面色陰沉如水,身上的煞氣也開始纏繞在周身。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站在后方的楊修賢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袁江的衣袖,身形一閃便擋在兩人身前。
腆著笑臉將兩方隔開,朝著李塵拱手抱拳道:
“這位道友面生得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誤會了?”
“有什么誤會也不打緊嘛,有道是展顏消宿怨,一笑泯恩仇,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勞的道友盡管開口,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我等幾人定然會給你安排妥當。”
楊修賢的話很客氣,可謂給足了面子,顯然他知道對面乃是煉神境的修士,論實力是要比自家強上不少的。
在還摸不清楚什么來頭的情況下,自己這邊只有三個煉氣境,還是姿態放低一些好。
至于混門的孫九勝雖然同為煉神境,但楊修賢心知肚明,自家每年孝敬的那些東西也就能買對方露個面罷了,真正有事不一定能靠的住對方。
事實也如他所料一般,孫九勝自從進了九龍樓,便坐在遠處的一個包廂里,半瞇著眼睛作壁上觀,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李塵輕聲笑笑,乍聽起來,似乎態度緩和了不少,實則卻又夾雜了幾分輕蔑:
“我剛來浦東之時,也特地四下打聽過,你們三人的名號可謂是如雷貫耳,浦東大小豹,獸王宗棄徒,聽說是害了獸王宗一位女修的清白后,叛出宗門來到浦東,仗著自己修士身份無惡不作,倒是混得風生水起。”
“大豹袁江號稱無血不歡,小豹袁江無色不歡,還有你長槍楊修賢,號稱無財不歡,浦東城里什么人秧子,拍花子,大煙館這種下三濫之事的背后都有你撐腰是吧。”
“他倆人的腌臜事情就不多說了,無非就是些害人性命奪人財物的事兒,就說說袁江,修什么不好,修一些沒有名堂的魔道采補之術,浦東方圓百里這些年丟失不見的女娃子,一多半都慘死在你那床上吧。”
“你個驢草死的玩意兒,狗還知道不吃家門口的屎呢,你們家祖墳是被人刨了還是燒了,敗壞氣運生出你這么個喪天良的畜牲東西?”
見對方見面就極盡羞辱之詞,讓楊修賢讓臉色一變,目露惱怒之色,但卻仍強壓怒火不敢妄動,他還真不敢冒然跳出去就此應戰。
反而是袁江袁海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眼中兇光暴漲,彼此都從對方眼底讀出了那股扭曲的狠毒。
李塵這番當面揭短的辱罵,無異于將他們的面皮撕下來踩在腳下。
這二人也皆是心狠手辣之輩,能闖出兇名,面對煉神境修士時不由自主升起的膽怯也被憤恨之意壓制了下去、
一個孤身前來煉神境的修士罷了,他們能從浦東這個地界闖出名號,可沒有一個是善茬。
三人合力之下,就算對方是過江龍也得規規矩矩的盤起來。
“我他媽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靠著有些背景家室,仗著有源源不斷的資源僥幸修成煉神境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日就算宰了你,大不了遠走高飛,又能怎么樣?”
袁江臉上殘忍之意一閃即過,朝楊修賢道:
“楊老鬼,這人明顯是來者不善,今日此事定不能善了,咱們三人合力做了此人,他身上的法器歸你,財貨歸我,我那珍藏多年的昆尸油給你一瓶如何?”
楊修賢聽了這話,臉上露出躊躇之色,看著李塵分不清喜怒的臉色,也不知怎么想的,腦子一發昏,一股熱血就涌上心頭。
他本是個精于算計之人,可此刻被二人兇性感染,再加上那“昆尸油“的誘惑,平日里那股欺軟怕硬的勁兒反而不見了,也不管對方是自己往常從不肯招惹的煉神境修士,竟咬咬牙應了下來。
隨即三人身形一陣模糊后,三人所處的位置呈三角狀將李塵圍住,如同看死人般的一齊望向李塵。
“好,既然你們三個囂張跋扈,作惡多端慣了,搞不清楚狀況,那今晚就不要想著活命了,都死在這兒吧。”
看著李塵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以及眼里貌似平靜實則像看死人的眼神時,三人不由得萌生了一絲退意。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小豹袁江袁海各自施展自身的絕學,周身煞氣彌漫,臉上分別長出一層細細的絨毛,瞳孔也變的細綠起來,好似野獸一般揮出雙拳,帶著漫天煞氣朝李塵打了過去。
李塵也毫不示弱,一只化形大手揮出,硬碰硬的以一敵二,接下了對方的拳勢。
而楊修賢比袁氏二兄弟雖慢了半拍,聲勢上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聲歷喝,手里多了一根一人多長,黑漆漆的長槍,漫天的漆黑的槍影隱隱有黑色的霧氣冒出,朝著李塵席卷而來。
李塵也不敢大意,一桿碧綠竹杖散發著點點青光,化為三道匹練似的青色光芒朝那漫天棍影與袁江袁海的拳勢卷了過去。
雙方交手的巨大的轟鳴聲震的整個九龍樓的地面都顫抖起來,周遭的墻壁及樓內的大部分擺設都在這交手的余波當中化為齏粉。
見對方扎手,袁江袁海,腕上各自多出了數個金燦燦的圓環,上面寒氣森森,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在這金環的輔助下,二人手上的黃光耀眼刺目,近似實質一樣,雙拳愈來愈猛,打得天雷杖一陣的敗退。
“哼,也不過如此。”
袁江一臉的猖狂,手上的攻勢卻更加迅速,絲毫沒有放松下來。
就在二人一鼓作氣準備沖散天雷杖之上的青光時,楊修賢已沖到了李塵附近,槍尖寒芒大盛,劃破空氣之時發出尖銳刺耳的嘯聲,幾乎帶著一連串的幻影,向李塵狠狠刺了出去。
李塵身形輕晃,早有準備的他閃出了槍芒的范圍,手中毫不遲疑,一道法決打在天雷杖上。
只見杖尖光焰一閃,數道青蛇于竹杖周身顯化,狠狠的撲向對方。
青色長蛇一下將楊修賢的黑色長槍死死纏了起來。
“小子,你上當了!”
楊修賢見此情形毫不在意,那張斗大頭顱上的猥瑣面孔非但不見驚慌,反而露出猙獰笑意。
只見其腋下黑光一閃,一桿黝黑短槍悄無聲息的憑空出現,緊跟著李塵躲閃的地方,如同毒蛇吐芯一般,悄無聲息地襲向李塵腰眼。
看似不快,但轉眼間已經到了李塵身前,眼看就要刺入腰間。
“哼!”一道尖銳的神識波動刺進了楊修賢的識海里。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楊修賢當即慘叫一聲,凄厲慘叫之下臉色變得煞白煞白的,識海更是如同被人硬生生絞了兩絞,渾噩間一片混沌。
漆黑短槍勢頭一散滿了下來,讓李塵躲了過去。
甚至他眼睜睜看著眼前愈來愈明顯的無數根細針仿佛驟雨般一寸寸的刺向自己,而還處于混沌的識海根本提不起半點內氣來擋上一擋。
如此一來,漫天細針就仿佛雨打籬笆般的全都狠狠擊在了楊修賢的身上。
霎時間,十三太保中當中排名最末的長槍楊修賢頓時倒地不起,不再動彈,整個人生死不知起來。
李塵見此,露出了滿意之色,單手掐訣,無數尖端泛起驚人的寒光的細針從楊修賢躺在地上的身形上狂射而出,并紛紛沒入李塵的袖口當中不見了蹤影。
自從開始修煉八九玄功神識得以得到強化后,驚魂錐的作為神識秘術,威力比起往日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不但能夠施展多次,還能控制施展力道,在實戰秘術的同時分出一部分神識去做其他事情。
以有心算無心之下,一下就將對方打的生死未卜。
況且時至今日,神識大增之下,他終于能夠完全掌控一千六百九十五根乙木神針。
并且作為罕見的成套法器,全部施展開來能夠一套威力不小的飛針陣圖,威力及靈活性都和現在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
“噗!”
就在大小豹二人見到楊修賢倒地后震驚之余,自知今日再無法善了,怨毒的望了韓立一眼后,二人噴了一口精血出來。
手中最外圈的一道金環同時嗡嗡作響,迅速變大并開始轉動。
直至變大至人形大小,將兩人圈在一起后,開始極速轉動起來。
李塵不知對方要使什么手段,便將內氣灌注天雷杖,祭出后朝金環狠狠砸了過去。
“嗆啷。”一聲響。
金環是被打的四分五裂,但中間的袁氏二兄弟也露了出來。
只是讓李塵沒想到的是,金環碎裂后露出來的并不是袁江袁海二人,而是一團翻涌如潮的滔天煞氣。
煞氣之中,赫然立著一尊足有丈余高,豹首人身,渾身筋肉虬結的龐然大物,一雙獸瞳泛著嗜血的兇光。
“妖化變身?二人合擊之法?倒是小瞧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