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水生視線里的李塵一路走馬觀花,不疾不徐的走遍了浦東的大街小巷,身影開始出沒于一座座酒樓舞廳,一家家影戲院。
婀娜多姿的舞女與華燈密布的樓閣令人目不暇接。
李塵則時不時的湊到碼頭工人,行商小販的身前,掏出銀兩請對方喝點小酒,吃點兒浦東當地的特色點心。
在銀子和吃食的攻勢下,總有幾個心思不那么復雜之人肯跟李塵坐下閑聊兩句。
這么一天后,李塵也得到并確認了一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如此過了幾天后,李塵從一家客店出來,轉身就上了一輛黃包車,吩咐對方讓其拉到浦東城西人氣最旺,最熱鬧的九龍樓去。
酒樓茶肆,本就是最大的小道消息集散地。
更何況浦東作為大奉文化與西洋文化的交匯處,李塵首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酒樓。
過了沒一會兒,步伐矯健的車夫便將他拉到了一處足足有五層樓的酒樓門口。
方才到地,李塵便感受到一股極為濃重的煞氣沖天而起。
下車遞給了車夫車費后,李塵轉身望著酒樓前擺放著的一座與三層樓齊高的巨大木架擂臺瞇起了眼睛。
擂臺采用的是巨大的鐵梨木一根根的搭建而成,并用桐油仔細的刷過三遍,上面鋪滿了厚實的牛皮,四周沒有任何護欄。
中空的下面絲毫不影響四處的行人來往,周圍圍滿了看戲的看客與賭客,還有不少人在酒樓的窗邊興致勃勃的盯著擂臺上的情況。
在擂臺上,兩個勁裝的男子在上面打的難解難分,出手的都是招招致命的招式。
一個用的是南派螳螂拳,一雙手如同螳螂刺般直往對方下三路猛攻。
一個原地不動長橋大馬,用的是南方常見的蔡李佛獨門蝴蝶刀。
只見一個男子雙手一招“螳螂點睛”,一對指虎泛著藍瑩瑩的寒光朝著對方的胸口刺去。
對方男子身形驟轉,如同風中柳絮,小心避開指虎的攻勢,一對蝴蝶刀后發先至,左刀劃出一道絢爛的弧線,直取對方手腕。
右刀則低掠地面,角度刁鉆,直逼其膝下要穴。
左右雙刀一上一下,十分狠辣朝著對方的手腕及膝下刺去!
眨眼間兩人已經交手十余招,兩人打的是難解難分,但始終都不敢率先賣出空門誘得對方出死手。
都是小心謹慎,鐵了心要謹慎應對,試圖找出破綻將對方置于死地的打法。
而地下的賭客們看著上面兩人拳拳到肉,招招要命的打法,各個興奮至極,狀若瘋魔一般揮舞著手里的賭票,聲嘶力竭的喊著。
“打死他,打死他!”
李塵看著這道賭擂上面兩人完全搏命的架勢,以及擂臺四周散發的陣陣煞氣都悄然流入酒樓內的景象,皺眉思索。
這座酒樓門前空曠,前擂高聳,兇氣逼宅。
樓前設擂,猶如利劍懸門。
其形突兀,四周無援,易招風引煞,破吉氣之聚。
而煞氣橫生,引煞氣直入,兇煞之氣則肆虐無度。
正常酒樓誰會用這種偏門的聚偏門煞氣的風水局正應門前?
這擂臺上二人雖然看起來狀況不錯,但在李塵從二人面相看來,卻都是煞氣沖頂,面呈死相之人。
應當都是到了生死關頭,迫不得已來這座穿云擂上尋求一線生機的可憐人。
所以李塵也只當沒看見,邁步走入了酒樓當中。
沒有貿貿然出手阻斷二人,斷了對方最后的生路。
只是他很好奇,在這座趨近于中心的酒樓門前,誰人能設下如此兇煞霸道的一座穿云擂,用這些亡命徒的性命來偏門納財的同時凝聚兇煞之氣。
畢竟這種有傷人和的的偏門風水局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能力將其設下,還能利用這座賭擂來搜集煞氣,并能讓對此不滿的人對這種情況視而不見的。
在進入酒樓后,一個酒樓內的伙計便快步迎了上來,看著李塵不俗的著裝氣質,嘴里恭敬道:
“客官您里邊兒請,敢問您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點兒什么?”
“來壺茶就行,再給我開個靠窗的雅間,要清凈點兒的,別有人來打擾我。”
說罷,李塵隨手扔給了伙計一錠不小的銀子。
伙計接過銀子,看這足足有十幾兩重的銀子,臉上也更加恭敬起來。
常年在酒樓跑腿的伙計早就練就了一雙勢利眼,這種出手大方又要求清凈的客人,向來都有不俗的家室背景。
絲毫沒有因為李塵只點了一壺茶而有所怠慢。
領著李塵來到了四樓的一個獨立雅間,然后出門端了一些花果點心,泡了一壺頂好的明前碧螺春,恭恭敬敬的放在雅間的桌子上。
隨后躬身問道:
“爺您還要點兒什么嗎?”
“外面的這座擂臺賭局是怎么玩的?”
李塵擋住了伙計倒茶的舉動,自己給自己斟滿了一杯茶,輕啜一口后隨意問道。
“嘿,爺您真是有眼光,來咱們九龍樓的都是沖著樓外的這座九龍擂。”
“這座擂臺是咱們酒樓的的老板春三爺搭起來的臺子,上去的都是南來北往的習武之人立下生死狀上去搏命打的,只要肯登臺,就有一千兩銀子拿,贏了還有一千兩銀子的花紅。”
“死在臺上算輸,掉下去也算輸,死了一了百了,登臺的錢春三爺會一分不少的給你留下的交接人,不死掉下去則是要賠給春三爺三千兩銀子作為生死狀的賠償。”
“底下還有專門的武師評估上臺之人的本事,沒有幾手壓箱底的硬功夫可上不去咱這個臺子,還能根據二人的實力狀況寫下賠率,最是公平不過,想要玩兩把的客人有春三爺那塊兒專門的人手負責接待。”
“爺您想要玩兩把的話直接吩咐小的就成。”
伙計躬著腰,連連點頭哈腰的說道、
“這九龍擂玩的這么兇,每日里光是死在臺上的武師少說也得有七八個吧,這種人命關天的營生,怎么就敢大喇喇的開在了浦東城里面兒?難道就沒人看不下眼管管嗎?”
伙計一聽這話就輕聲笑了,手指點了點腳底下站著的地方,略有些自傲的道:
“爺您剛來咱們九龍樓不知曉,咱們九龍樓的春三爺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浦東城大大小小的勢力可沒人敢不給他面子,咱這九龍擂也講規矩,能上去的武師都是心甘情愿自己簽下生死狀的,還有官府專門派來駐守的人在擂底下看著簽字畫押,講究的就是一個民不舉官不究,從來沒有苦主來咱們這兒鬧事。”
“更別說就這口九龍擂,不知道有多少老板把明面兒上解決不了的事情擺在咱這臺子上解決,兩個人分生死,誰活下來誰說話,減少了浦東多少沖突,黑白兩道那都是吃的開開的,誰會不長眼打咱們九龍樓的主意。”
李塵嘆口氣,果然已經上下打點好了關系,這種無法之事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舉行下去。
“不必了,你去跟那位春三說一聲,就說有人想拜訪他,看他給不給這個面子。”
伙計聽這話愣了一愣,隨即臉色不變,繼續躬身道:
“爺您慢坐,我去告訴老板,有什么需要的您喚門口伺候您的小廝就行。”
說著,便保持躬身不變,退出門外方才直起身子,輕輕關上門,一路小跑離開了李塵所處的雅間處。
李塵則是慢悠悠的給自己面前的茶碗斟滿,不緊不慢的小口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