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楚河指尖劃過三十七枚血符。

“起。”

林家祠堂的氣運池突然沸騰。

【林玄策，破境貸到期：一千靈氣值】

林玄握著玉杯的手在抖。

杯中是三十年陳的“醉仙釀”，本該慶祝他昨日破入金丹。

可現(xiàn)在，酒液正順著杯壁的裂痕滲出，滴在他錦袍上，像血。

“爹......”他盯著胸口浮現(xiàn)的血色符文，聲音發(fā)澀，“我們什么時候借過天道的錢？”

三年前那個雨夜突然在記憶里清晰起來——他沖擊金丹失敗，經(jīng)脈寸斷時，父親往他嘴里塞了顆猩紅丹藥。

丹藥入腹，冥冥中似有鎖鏈聲響。

“不借你就死了。”林震天捏碎傳訊玉簡，瓷片割破掌心，“只是沒有想到，楚家的那個小畜生，竟然成了討債使。”

血珠落地，竟凝成個“楚”字。

林玄身子一怔，問道：“討債使是什么？”

林震天道：“討債使，自然是討債的。”

林玄問道：“討債，難道是替天道討的？”

林震天點頭，“除了天道還能有誰？”

林玄突然想起，楚河上月來林家賀壽時，曾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肩膀：“林兄破境用的‘血煞丹’，味道可好？”

難怪這家伙會知道這些事情。

林玄問道：“那他是要對付我們？”

“談不上對付。”林震天深吸口氣，“欠債還錢罷了。”

林玄問道：“我們不還會怎樣？”

林震天冷笑，“你知道我們整個家族欠了天道多少債嘛，就算是想還，也不一定能還上。”

林玄心中一驚，不愿繼續(xù)問下去，也不敢問。

黃七的賭場今夜點了七十二盞鮫油燈。

燈下，楚河正在洗牌。

骨牌在他指間翻飛，像一群聽話的白鴿。

林家三位掌管地契的長老圍坐桌前，額角滲汗。

“買定離手——”黃七拖長聲調(diào)，推出來的不是骰子，是地契。

三長老林岳的手在抖。

他本不該來，可楚河送來的那壇“千年靈乳”，偏偏能治他孫兒的先天絕脈。

“跟不跟？”楚河翻開兩張牌：天牌配人牌，至尊寶。

牌九有八種生死門。

楚河昨夜在靈槐樹下推演三千局，發(fā)現(xiàn)當牌序呈“1432”時，莊家上家勝率足有七成。

而現(xiàn)在，他正好坐在林家三長老的上首。

“抵押青嵐山靈田！”二長老林壑突然拍案。他袖中藏著楚河給的“破障丹”，能讓他停滯百年的修為再進一步。

楚河輕笑。

他早知道，林家這些老家伙，個個都有不得不賭的理由。

道理很簡單：家族是眾人的船，利益是自己的槳。

楚河指尖輕敲桌面，每一下都像在敲打人心：“船沉了，會水的總能游到下一艘。”

九尾狐的尾巴卷起一枚血靈果，

果肉里映出林家眾人倉皇的臉。

寅時三刻，楚河蓋下最后一印。

地契上的林家徽記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楚家青槐紋。

“六成。”他摩挲著印章上未干的血砂，“剛好夠啟動強制拍賣。”

印章里封著一滴血——林月瑤昨夜從林震天枕上取的。

以血破契，是《天工開物》里記載的秘法。

次日辰時，黑市商人堵住了林家大門。

“礦石錢，該結了。”領頭的是個獨眼老者，腰間玉佩刻著“楚”字暗紋。

林震天袖中的手捏訣三次，護山大陣卻毫無反應。

昨夜林月瑤“不小心”打翻的茶水里，摻了破陣散的藥引。

獨眼老者再次催促，林震天怒吼了一聲，“行了，別吵了。”

黑市商人被嚇得后退一步，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獨眼老者道：“欠債還錢，這是自古的規(guī)矩，林家住難道打算以勢壓人？”

“寬限三日。”他低聲道：“我先付給你們?nèi)畨K靈石。”

黑市商人們從林家?guī)旆恐邪岢隽艘幌潇`石。

“林家主。”獨眼老者冷笑，“還是快些把剩下的還清吧，你林家家大業(yè)大，總不會還不起這點錢吧。”

林震天沒有反駁，只是淡淡道：“我會盡快還清的。”

說完這話，就轉身回去了。

圍觀的散修們嘩然。

有人悄悄捏碎傳訊符，消息像野火般燒遍全城：林家，沒錢了。

午時的林家祠堂格外安靜。

氣運池的水位已降到三成，池底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

林震天盯著水中倒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鬢角竟白了一縷。

“楚河......”他捏碎一枚傳音玉簡，“你母親當年中的毒，叫‘鎖魂引’對吧？”

玉簡那端沉默片刻，傳來九尾狐的輕笑：“林家主記性真好，可惜——”

“鎖魂引是魔族的東西。”

池水突然沸騰，倒影里，林震天眉心的討債印變成了詭異的紫色。

天霜圣地的執(zhí)法劍出鞘時，連飄雪都凝滯在半空。

林清雪跪在冰階上，雙手托著一枚留影玉簡。

玉簡里的畫面在翻騰：活人綁在藥鼎上哀嚎，鼎底林家家徽被血染得發(fā)亮。

“弟子愿以道心起誓，”她聲音比劍鋒更冷，“林家近十年所有五品以上丹藥，皆摻了人魄。”

大長老的指尖在玉簡上停留了三息——恰好夠看清鼎中被煉化的是個孕婦。

“你要什么？”

“一個公道。我母親當年就是這樣被他們煉化的。”

大長老看著她，問道：“沒了？”

林清雪抬頭時，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還有......《玄冰心經(jīng)》全本。”

她知道圣地早想動林家。

三年前那批被劫的：寒髓礦最后出現(xiàn)在林家?guī)旆繒r裹著圣地的封條。

大長老突然捏碎茶盞。

冰碴濺到林清雪臉上，劃出血痕：“從今日起，你入我門下，成為我的關門弟子。”

這是句黑話。

天霜圣地的規(guī)矩——關門弟子要替師門做三件臟活。

當圣地的執(zhí)法長老掀開林家藥園地磚時，林月瑤“恰好”撞倒賬架。

賬冊翻開的頁面記載著更隱秘的買賣：【天霜圣女血脈×3，已抽髓】

“好得很。”執(zhí)法長老的劍穗突然纏住陪同的林府管家手腕，“看來楚河倒是幫了我們個忙。”

九重云霄上，圣主正在擦拭一柄透明長劍。

劍身映出千里外楚河的身影。

“讓他拆，”劍刃嗡鳴，“我們撿梁柱就行。”

林清雪在風雪中轉身時，袖中多了一枚冰晶鑰匙——能打開林家秘庫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