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了,天亮了。
李秀娘猛然驚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們...他們殺了阿澈...”婦人顫抖的手捧著一封血書,“還要殺我...”
她懷中緊抱著的血書已被淚水浸透,字跡暈染成暗紅的云,像極了孩子后背的鞭痕。
九尾狐從樹梢躍下,爪尖勾著一塊玉佩——正面刻著“黃”,背面刻著“合歡”。
九尾狐道:“這是黃三小妾的貼身玉佩,背面刻著合歡宗的印記。”
“跟緊我。”他將安神香塞進婦人手中,“我會帶你去討回公道。”
有些人的債,要用血來算,有些公道,只能用劍來討。
晨光刺破義莊窗紙時,李秀娘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干裂的嘴唇滲出血絲,指甲在棺材板上摳出五道血痕。
懷里那封血書已經模糊不清,唯有“阿澈”二字依然刺目。
“煙疤是新的。”楚河劍尖挑開孩子衣襟,“鞭傷二十七道,針眼......在指縫里。”
九尾狐的尾巴掃過孩子青紫的小臉:“黃家小妾的鞭子,浸的是辣椒水摻鹽。”
李秀娘突然抓起供桌上的剪刀。
劍鞘橫擋,“當“的一聲,火星四濺。
“現在死,”楚河的聲音比劍鋒更冷,“誰給孩子收尸?”
李秀娘的聲音比紙還輕,“可我活著也沒辦法給孩子討回公道。”
楚河道:“只要你還活著就可以,我保證。”
人心都是肉長的,但有的人并不是人。
不愛別傷害,可有人不愛,卻偏要傷害。
午時三刻,縣衙公堂。
楚河帶著李秀娘,手中握著血書和玉佩,身后跟著抬著孩子尸首的福伯。
縣令升堂,驚堂木拍得震天響。
“堂下何人?”縣令皺眉看著楚河。
楚河拱手道:“草民楚河,狀告黃三公子黃承業,虐待親子致死,又雇兇殺人滅口。”
縣令道:“楚公子,可有證據?”
“當然有。”楚河指著身后的李秀娘刀:“人證和物證都有。”
“來人。”縣令大聲喊道:“傳黃家三公子黃承業。”
黃三公子綢衣上的金線晃得縣令瞇起眼。
他身旁站著他的父親,黃家家主,黃炳仁。
黃炳仁的腰間玉佩刻著“厚德載物“。
縣令呵斥道:“有人狀告你虐待親子致死,又雇兇殺人滅口,你可認罪?”
黃三公子大喊道:“縣令大人,這純屬污蔑!我與妻兒一向和睦,怎會做出此等事?”
楚河冷笑,呈上血書和玉佩:“這是孩子母親李秀娘的血書,字字泣血。”
楚河又補充道:“還有這玉佩,是從你家偷來的,是你黃三小妾所有,背面刻著合歡宗印記。”
楚河湊近了半步,盯著黃承業的豬臉道:“要真恩愛,怎么還娶小妾?”
“李秀娘,你別血口噴人!”黃三公子怒吼,卻不敢直視尸首,“小兒明明是失足......”
楚河立刻道:“你之前在義莊的時候,還說是練功走火入魔呢?”
“再者說了……”楚河從袖中取出個白瓷瓶,“摔下樓梯會摔出煙疤?”
驚堂木炸響。
“肅靜!”
縣令接過證據,仔細查看,臉色漸漸凝重。
他看向李秀娘:“李秀娘,你說說,這一切都是如何發生的?”
“一切都要從三年前說起。”李秀娘忽然抬頭望向黃三公子,眼神平靜得可怕,“端午宴你喝多了,把我拖進柴房……”
黃承業只覺得渾身發熱,想要脫下幾件衣服。
李秀娘繼續說道:“第二天,黃夫人讓人給我灌了碗紅花湯,說‘要么做通房,要么沉塘’。”
她摸了摸耳后紅痣,“我忍了,想著生下寶兒就能熬出頭,可你呢?”
黃三公子后退半步,“那是你自己愿意的!”
“對,我愿意。”李秀娘慘笑,“但你成婚后,依然花天酒地,所以我才帶著寶兒離開。”
縣令開口問道:“那孩子又是怎么被他帶回去的?”
李秀娘道:“他騙了我,說他母親病重,想要帶孩子回去看一眼,我心軟就同意了。”
說到這里,李秀娘雙眼通紅,忍不住撲上來,一邊抓黃承業的臉,一邊道:“但我真沒想到寶兒被你小妾用皮鞭抽,被你按在炭盆上燙!”
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你說他偷拿點心,可他才五歲,連府里的點心匣子都夠不著!”
她突然抓起孩子的手,掰開展示掌心的針孔,“這是你們拿繡花針戳的,就因為他哭著喊‘想娘親’!”
“傳證人!”
二十七個浣衣婦跪成排,手腕都系著褪色紅繩。
最致命的是小妾的貼身丫鬟,她抖出個錦盒,里面躺著三根帶血的銀針。
“三姨娘說......”丫鬟渾身發抖,“小少爺哭起來......像黃鶯......”
黃三公子額角冒汗,卻仍強裝鎮定:“這、這都是我的小妾背著我干的,我不知道啊!”
黃炳仁也走了出來,“不錯,我可以證明,這段時間,我兒子一直跟我在外做生意,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孩子都睡著了,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楚河笑了,笑得比冬天的風還冷。
他忍不住開口道:“難道說你黃家讓小妾當了家?”
“楚公子!”黃炳仁忽然大喝一聲,“你們最近和林家的關系不好吧,這個城里總共只有三個大家族。”
楚河開口問道:“所以呢?”
“可不要把自己搞得全是敵人啊。”
“不要東拉西扯。”楚河厲聲回道:“現在是在說你們的問題。”
楚河對著縣令道:“大人,身為家主,要是沒有他們的許可,小妾怎么可能有膽子去虐待少爺的兒子。”
縣令點頭。
楚河又道:“退一萬步說,就算真不知道,也有失察之罪。”
縣令聽完,一拍驚堂木:“證據確鑿,黃承業,你可知罪?”
黃三公子的汗浸透綢衣。
他突然指向老父:“都是我爹的主意!他說......說賤種不配......”
黃炳仁的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公堂亂作一團時,沒人注意到李秀娘嘴角的笑意——比針尖還冷。
最終,黃三公子和小妾被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