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雖然恢復了先天劍脈,但終究不是金丹期了。
他接不住這么快的劍。
楚河的劍飛了。
劍柄纏著的褪色劍穗在空中舒展,露出半截發黑的同心結,那是林清雪送給他的。
李二河的劍卻沒有停下來,他的劍尖就要刺入楚河的心口時,風停了。
李二河聞到楚河血里的鐵銹味,像極了當年老大剛出生時,妻子埋在后院的那壇女兒紅。
“欺負我家主人,你還不夠格!”
九尾狐的赤足點過劍鋒,足鈴響了三響。
第一響,楚河的劍落入她手。
第二響,李二河的袖口裂開七道血痕。
第三響時,她已倚在楚河懷里,劍尖挑著李二河的金絲腰封,“家主這腰牌成色不錯,抵三百靈氣值可好?”
楚河伸手在九尾狐的臉上摸了一把,滑嫩的觸感刺激著他指尖的每個細胞。
“你還真是敬業啊,這種時候都想著做生意。”
月光忽然暗了。
李二河往后退了幾步,他看著楚河懷里的九尾狐,道:“我倒是忘了,兩個兒子跟我說過你的身邊有個比仙女還要好看的女人,原來就是你。”
九尾狐站起身,笑嘻嘻地說道:“多謝李家柱夸獎了,可惜你現在已經又老又丑,而且腰還不行,我是不會看上你的。”
聽了九尾狐的話,李二河臉上波瀾不驚,他將目光轉向楚河,說道:“真沒想到,你身邊竟然還有這種高手。”
楚河冷冷一笑,目光如炬,回應道:“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
說完,楚河看向九尾狐,問道:“事情辦好了?”
九尾狐眨了眨眼睛,點頭道:“都辦好了,就等著明天看好戲吧。”
楚河滿意地點點頭,隨后帶著九尾狐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霧未散,殘燭搖。
李二河望著九尾狐遠去的裙角,并不敢追,因為他的心中莫名涌起一絲不安。
他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突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朝著密道跑去。
密道的玄鐵門閉得死緊,門縫里滲出的血腥味卻比往日更濃。
他伸手摸了摸門環上的饕餮紋,冰冷的觸感刺得指尖發麻——這門環原是兄長束發的玉冠。
確認玄鐵門緊閉,他高懸的心才稍稍放下。
因為老祖在閉關時最討厭被人打擾,他也不敢貿然出聲詢問老祖的情況。
猶豫片刻后,他做出了一個日后令他直呲牙的決定。
在仔細檢查了門,確認沒有被強行打開的痕跡,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雕花窗戶,灑在李家大廳。
李家人圍坐在桌前準備吃飯,氣氛看似平靜,卻又透著一絲壓抑。
李二河不經意間瞥見祠堂方向有動靜,心中一緊。
緊接著,李家老祖竟然從祠堂中走了出來。
然而,此時的老祖與往日判若兩人。
他走出來的樣子,像條被抽了筋的老龍。
白發簌簌落進晨霧里,每一根都載著他多年修為。
僅僅片刻,他就從一個神采奕奕的修武者,變成了一個氣息奄奄的老人。
老祖滿臉怒容,腳步虛浮地來到李家大廳。
他死死地盯著李二河,怒吼道:“你個廢物,我昨晚不是讓你好好守著嗎?為什么會有人給我下毒?”
老祖的怒吼充斥著整個大廳,沒有人敢抬起頭。
老祖繼續怒吼道:“我的修為全被廢了,現在倒退到了筑基期。你個廢物,我殺……”
話還沒說完,老祖便要朝著李二河沖過去。
可剛邁出兩步,他就突然停下了,臉上的憤怒瞬間被驚恐取代。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如今只有筑基期的修為,而李二河依然是金丹期。
李二河只需動動手指,就能取他性命。
看到老祖愣在原地,李二河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唉,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說著,他吩咐下人加了一把椅子,然后起身,將主位空了出來。
老祖愣住了,他看著李二河,眼中滿是疑惑,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您還是老祖,應該坐在主位。”
“可我修為已經廢了,不如你了。”
“老祖就是老祖。”
“你該殺了我。”老祖盯著主位的空椅,“就像我當年殺你父親。”
李二河舀了勺蟹黃粥:“椅子還是熱的。”
這時,李大少和李三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壓著昨夜楚河留下的劍痕。
兩人的喉結滾動三回總算擠出了哭腔,“爹,我們錯了,要不是我們招惹了那個王八蛋,老祖就不會被他暗算了。”
他們雖然平日里不學無術,但也清楚李家老祖修為倒退意味著什么。
李家即將面臨的危機,如同高懸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李二河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再次嘆了口氣,說道:“先起來吃飯吧。”
兩人不敢起身,同聲道:“求爹責罰。”
李二河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終于是忍不住了,開口罵道:“罰你媽……”
“唉,先吃飯吧,吃完了準備跑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老祖修為倒退,這個消息估計很快就會傳出去。”
他頓了頓后,繼續道:“我們李家之前為了發展,用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手段,得罪了很多人,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跑路前...”李大少忽然抬頭,“能帶上西跨院的小翠嗎?”
聽到這話,李二河先是一怔,然后莫名開始發笑。
他忽然想起了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人在無語到極致的時候,是會莫名發笑的。
李二河笑了好一會,才止住了笑聲,轉頭看向李三少,問道:“你呢,有什么要帶的?”
李三少道:“我想帶上東廂房的小蓮。”
李二河的手頓了頓,然后道:“帶吧,都帶吧,你們還愿意帶女人,說明你們心中還有欲望,有欲望是好事,有欲望才會有動力。”
“還有,把東廂房的胭脂、西跨院的釵環都帶上。”他盯著香爐里將熄的線香冷笑,“當年我爹打斷我三根肋骨才戒了賭癮,你們這身風流骨怕是把肋骨全打折了也沒用。”
兩個兒子聽到這話,知道父親是原諒了他們,松了口氣,坐回到了位子上,繼續吃飯。
吃完了飯,李二河來到了祠堂,對著母親和妻子的遺像,哀嘆道:“作惡多端的報應啊。”
“想我李二河,就算不是人中龍鳳,也應該是一方豪杰了,沒想到竟然生出了這么兩個離譜的兒子。”
最后,他悠悠嘆道:“子不教父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