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繚繞，南海觀音手持凈瓶，立于云端之上，她眉目低垂，慈悲中透著一絲深不可測的淡然，目光所及之處，正是那桀驁不馴的齊天大圣——孫悟空！

“好！莫說一件，只要老孫能夠辦到，十件也成！”

孫悟空腳踏筋斗云，金箍棒斜倚肩頭，火眼金睛中閃過一絲不耐。

他向來不喜與靈山打交道，今日若非為了救張角，絕不會在此多留片刻。

觀音輕笑，聲音如清泉滌蕩：“大圣莫急，貧僧此來，只為與你結一善緣。”

“善緣？”孫悟空嗤笑一聲，“你們靈山的善緣，老孫可消受不起！直說吧，要俺老孫做什么？”

觀音抬眸望向南天門方向，眼底掠過一絲失望色，等待之人終究還是沒到。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溫聲道：“此事于你不過舉手之勞，只需日后護法一位凡僧，自東土西行一遭，待得功成之日，自有你的功德果位。”

“護法？凡僧？”孫悟空撓了撓頭，心中疑惑，靈山何時這般好說話？但眼下救張角要緊，他顧不得細想，干脆開口應道：“行！老孫應了！快把張角那小子放了！”

月光菩薩自觀音身后緩步走出，袖袍一揮，將張角推向孫悟空，隨即迅速退后，生怕那根鐵棒突然招呼過來。

“孫師伯！”張角踉蹌幾步，勉強站穩，臉色蒼白如紙，他此刻仍有些恍惚，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孫悟空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冷哼道：“廢話少說，先跟老孫回去！”

“可我那兩個弟弟......”張角掙扎著回頭，眼中滿是愧疚。

“麻煩！”孫悟空不耐煩地咂嘴，筋斗云一轉，瞬息間掠過千里，將張梁和留守曲陽的張寶一并拎起，化作金光遁回青城山。

山神廟內，香火裊裊，此時已是傍晚，上山拜神的香客早已下山，只有老廟祝在此。

孫悟空將三人往地上一丟，冷聲道：“去廟里跪著，等你師父回來。”

說完，他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孫悟空心中仍有疑慮，總覺得觀音之言另有深意，但眼下已無回頭路，他齊天大圣天不怕地不怕，但靈山的算計，他不得不防。

他當年氣盛總是覺得上次失手被擒乃是如來趁其不備，算計在先，不過這些年在五行山下琢磨無數次，逃不掉的！

還有反常之處就是張角那小子的眼睛，初見之時雙眸中隱有紅光，若非自己眼尖卻是難以發現，待此時回到青城便已消散。

張角跪伏在地，指節攥得發白，他回想起自己這幾年的所作所為，仿佛被某種力量操控，心中既悔恨又恐懼。

“大哥...”張梁低聲喚道，眼中滿是惶恐，“我們當真闖了大禍？”

張角閉目不答，心中五味雜陳。

黃元見孫大圣離開此地，他看著跪在廟中的三人，偷偷的弄了些吃食前來，“張角？不管犯了何錯，且先吃些東西再說...”

而張角三兄弟哪里有胃口吃得下？

翌日清晨，天光破曉。

李青岑自天界匆匆而歸，衣袂間尚帶凌霄殿的肅殺之氣，他剛踏入廟門，便見跪伏在地的三個身影，眉頭驟然擰緊。

怎么回事？不是說張角在中原作亂？

他一揮手，張角三人被挪移至神域，被置于大殿中央。

神域之內山巒虛影浮動，李青岑負手而立，面色陰沉如鐵。

“師父......”張角伏地顫抖，喉頭干澀，“弟子...弟子知罪！”

張角在被挪移入神域的瞬間就知道師父回來了，心中萬分忐忑，此時聞言竟訥訥說不出話來。

“知罪？！”李青岑猛然轉身，聲如雷霆，“你可知你做了什么！聚眾造反，妄稱‘黃天當立’！九州百姓因你流離失所，玉帝震怒！我傳你道法時如何告誡的？全忘了不成！”

神域震蕩，山兵們嚇得四散退避，無人敢出半點聲音。紅綃聞聲趕來，輕推殿門，見李青岑盛怒，便默默站到他身側。

張角顫抖著伏在地上，腦中一片眩暈，到了此時他還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什么！

定了定神，他一咬牙便將當時情況一一講述：

“師父容稟，那日弟子回返巨鹿，本是要尋到弟弟便回，誰知好像著了魔一樣，殺了那巨鹿郡守，卻不知怎地又開始聚眾造反......一直迷迷糊糊，好像被人操縱一般！”

聽的旁邊兩兄弟驚駭之極，他們這幾年也發現兄長與從前不同，十分暴虐，還以為是修行道法所致！

“哦？竟有此事？”李青岑瞇起眼，看向才剛入內的孫悟空，“猴哥，你怎看？”

孫悟空斜倚石柱，抱臂道：“老孫見他時，他眼中隱有紅光，似被邪氣侵染，怕是遭了人的算計。”

李青岑一把拽過張角，掌心按在其丹田，神力如絲探入，果然！一縷極隱晦的劫氣盤踞其中，如毒蛇蟄伏。

“當真如此！”李青岑閉目凝神，體內本源核心緩緩運轉。剎那間，張角只覺渾身精血翻涌，似要被抽離體外！

“師父......！”他驚恐掙扎。

“別動！”李青岑低喝，指尖一引，那縷劫氣被生生扯出，沒入自己掌心，劫氣入體，竟被本源核心瞬間吞噬。

自嘲一聲，若是多吸收一些劫眼之氣，自己豈不是成了萬劫之體？

話說回來，這靈山之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夠如此隨意的掌控劫氣！難怪大天尊甚是提防。

“猴哥，辛苦！害得你暴露行藏，小弟有愧！”

李青岑收回手，看向孫悟空，不用想就知是他將張角帶回。

“莫要如此，你離開青城，老孫本就應該照看好他，卻沒想到竟遭了人的算計。”

孫悟空說道。

“算計？此話怎講？”

聽猴哥兩次說到算計，李青岑皺眉問道。

孫悟空便將此行經過和自己的猜測講述一遍。

“猴哥！你答應觀音要為凡僧護法？！”

李青岑驚叫起身，上前一腳將張角踹飛。

“你這是為何？不就是保護個凡人和尚？打他作甚！估計是那靈山早有算計。”

孫悟空起身攔住李青岑說道。

李青岑心中暗贊，他這個知道些內幕的能想到，這個當局者竟然也能想到此事，當真是聰明絕頂之輩！

“都是小徒惹的禍，卻讓猴哥你來背負，青岑心中何忍！”

孫悟空咧嘴一笑：“你我之間，何須此言？”

李青岑沉默片刻，重重點頭，對張角叫道：

“張角過來！”

張角被踹飛之后早就爬回原處，心中戰戰，聞言趕緊上前看向自家師父。

李青岑盯著自己這個記名弟子，沉聲道：“還不謝過你孫師伯，若非他及時出手，你早成了靈山的傀儡！日后當持弟子禮侍奉！”

張角如夢初醒，撲通跪倒，對孫悟空重重叩首：“師伯救命之恩，弟子沒齒難忘！”

孫悟空擺擺手：“行了行了，老孫最煩這些虛禮。”

回歸座位，李青岑又道：

“在天庭之時聽聞闖下如此禍事，本想將你逐出青城再帶你上天請罪，不過念在你受人算計便不予追究，不過...”

還未等他說完，張角便連連叩首，此前想著能保命就好，后來聽著事情有所轉機便想師父定會將自己趕走，心中忐忑——

拜謝孫師伯之時心中稍安，此刻聽到師父確鑿之言他怎能不激動？

“多謝師父，只要不趕張角走，徒兒做什么都成！”

李青岑也是感嘆那群人真是能見縫插針，自家這徒兒還真是霉星照體，經歷如此磨難，日后他還要好好磨一下張角的性子才是。

“你道心不堅，如此容易受到蠱惑，是以須在青城面壁十載！還有那【太平】也要交出，日后沒有本座的允許不得再修行此法。”

李青岑沉聲道。

這門功法卻是不能再讓其隨意修行，還需再同張陵溝通一二，實在不行便將那四部法送上天庭。

張角重重叩首，淚落如雨：“弟子....領罰！”

神域外，晨光熹微。

孫悟空躍上山神廟屋檐，望著云海出神，卻還是在想對觀音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