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能清晰感知到。

有一股混亂至極的水火靈氣，順著那根新締結的靈魂契約線，瘋狂涌入他的身體。

冰寒與熾熱交替爆發，像是在體內撕扯靈脈，劇烈撼動五臟六腑。

“呼——”

江野大口喘著粗氣，咬牙運轉法力，試圖鎮壓體內暴動，但那股水火之氣仿佛帶著極強的排異性和獨立意志，根本不受他的掌控。

識海中的綠藤也輕輕顫動著，似乎感知到了危險。

然而新的提示，卻遲遲沒有出現。

江野單膝跪地，周身汗水如雨而下，眼神卻越發堅韌冰冷。

“......連契約者，也得承擔這一份天生的沖突嗎？”

他咬緊牙關，額角青筋繃起，脊背卻一寸寸繃得筆直，始終都沒有倒下。

老蛇湊過腦袋，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抹劇烈的動蕩。

它敏銳地察覺到了江野體內的水火暴亂，與它體內的一模一樣。

“江野……你體內這氣息......”

“呼——”江野舒了一口氣，咬牙道：“沒事，想不到你體內這水火之息，有點厲害嘛！”

說罷，他故作堅強，強撐著站起。

“啐——”

吐出一口血沫，擦了擦嘴角，擠出一點笑容。

“頭兒！頭兒咋了？！”

空空早就發現了端倪，正在一旁急的團團轉，瞪著一雙豆豆眼，焦急地直跺腳。

“俺去找藥！”

空空抓耳撓腮，慌慌張張地在原地打轉，想去尋藥，但又怕自己一走開，頭兒就出事。

江野抬了抬嘴角。

“沒事，小問題，我休息一下就行。”

湖風獵獵。

卷起江野身邊的碎石草葉。

“江野......”

溟霖蟒低低吐出一聲，聲音中夾雜著從未有過的沉重與自責。

它未想到，這纏繞自己的詛咒，竟然通過契約的連接，傳導給了江野。

“沒事，容我緩一緩。”

江野舒了口氣，盤膝而坐，探入神識空間，來到翡翠祭壇前。

——嗡！

伴隨一道嗡鳴。

江野看到半空中，一顆半透明的妖丹虛影緩緩浮現。

那妖丹。

一半赤紅如烈焰翻騰，一半幽藍似寒潭深淵。

紅藍交界處不斷有細小的裂痕滋生，又迅速彌合，仿佛兩種本不相融的力量在不斷撕扯，又被強行捆綁在一起。

江野心頭一凜。

這顆妖丹虛影，竟然與當初在坤澤湖底，親眼見到老蛇體內的妖丹一模一樣！

操！

竟然真順著網線爬過來了！

就在這時。

綠藤文字凝結，提示再度出現。

【契約靈獸溟霖蟒本源異常，水火不容，沖突傳導】

【體內靈力波動將出現微幅失控，激烈戰斗時有失控暴走風險】

【暫時壓制方案：以靈法力織結封印，可穩定體內水火亂流，但高強度作戰、情緒劇烈波動時，封印易破裂。】

【根本解決方案：尋得「三生寒焰」和「歸墟息木」，煉化為引，重塑水火本源。】

【警告：若十年內未徹底解決，水火沖突將反噬靈魂契印，導致契約破裂，生死相連者同滅。】

江野凝視著祭壇上的提示，神色沒有半點動搖。

十年！

還挺長的！

不過...那暫時壓制的方案，究竟該如何織結封印？

念頭落下。

綠藤仿佛聽懂了，立刻凝結出新的提示。

【“靈絡封印”，以自身靈力勾勒封印網，臨時穩固水火源力】

緊接著，綠藤凝結成一個網狀的符印。

靈絡封印！

江野深吸一口氣，體內法力緩緩運轉，按照《控水法》的手法，一絲絲地牽引靈力，從丹田為起點，順著十二正經脈絡，纏繞向那顆混亂翻滾的妖丹虛影。

一條，兩條，三條……

這符印看似簡單，但是要操控靈力聯通脈絡，卻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他的額頭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

而那顆紅藍交融的妖丹虛影，在靈絡封印逐步成型后，表面的撕扯波動終于微微緩和了些許。

但每一次靈線織結，江野都能感覺到丹田處一陣刺痛，仿佛靈脈在被生生拉扯，極其耗神耗力。

他咬緊牙關，穩如磐石。

時間緩緩流逝。

在他將第九條靈絡織入封印陣后，一道淡淡的青色封印網在識海妖丹外凝結而成。

終于暫時鎖定了！

雖然依舊隱隱躁動，但已經不會再大規模沖擊經脈。

江野緩緩睜開眼，體內殘余的痛苦依舊存在，但靈臺卻前所未有地清明。

果然，這封印并不牢固。

若是法力操控過于激烈，或者情緒波動劇烈的話，恐怕隨時都有破開封印的風險。

坤澤湖畔，寒風微拂。

江野起身，額前發梢微微晃動。

他看向一臉擔心的溟霖蟒和空空，嘴角輕輕一揚，挑眉笑了笑。

“搞定！”

“頭兒！頭兒你醒了！”

空空第一時間撲了上來，一把抱住江野的胳膊，差點把他給拽倒。

江野被他蹭得一臉無奈，伸手拍拍空空干瘦的腦袋。

“沒事兒了！”

空空這才松了口氣，連連點頭，豆豆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欣喜。

一旁的溟霖蟒也緩緩盤起巨軀，金色豎瞳靜靜注視著江野，眼神復雜。

江野仰頭與它對視，笑了笑。

“老蛇，咱們這契約，算是真正結成了，你的苦我陪你吃了，今后我的甜，也必然少不了你的。”

溟霖蟒低低吐了口白霧，龐大的蛇軀微微收緊。

它什么都沒說，只是靜靜立在江野面前。

湖風拂過。

坤澤湖面墨綠深沉，水波蕩漾，映出三道身影。

江野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收回思緒，拍了拍空空的肩膀。

“準備好了嗎？陪你回家，取《淮渦殘卷》！”

空空一愣，隨即兩眼放光，小拳頭攥得咯咯響，興奮得尾巴都翹了起來。

“頭兒，俺早就準備好了。”

空空跳上跳下，渾身都透著一股抑制不住的雀躍。

“老蛇，一起去看看？”江野抬頭看向溟霖蟒。

老蛇并未多言，只是吐出一個字。

“好！”

“走吧。”

江野一聲輕喝，率先邁步，朝著桃林方向而去。

“空空族群在村子北面，咱們先回村，路過桃林的時候再去看看，阿夯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三道身影，背對夕陽，影子在身前被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