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眉頭一皺，心道：“這哪里來的臟東西！”

空空被熏得一個激靈。

“哎呀哎呀，這誰啊，臭死了！”

“閉嘴，小猴崽子。”

黑皮“啪”地一聲合上扇子，冷冷瞥了一眼空空，目光卻很快轉向了剛從廚房出來的翠蘭。

“翠蘭妹，你不是說今兒不見人嗎？怎么就把這群外族放進來了？”

他嘴角咧開，露出一口黃牙。

翠蘭瞪了他一眼，“黑皮，這里不歡迎你，你快出去！”

“我可是一片好心！”黑皮咧嘴一笑，那兩顆小獠牙斜斜地挑著，說話間還往屋里張望，一雙三角眼瞇著，落在翠蘭身上，故作親昵道，“我聽說棄族之人的兒子回來了，特地來瞧瞧，畢竟咱倆青梅竹馬一場，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騙。”

翠蘭神情平靜，只淡淡道：“我從小到大沒跟你說過三句話。”

“你不承認沒關系，我知道就行！”黑皮惡心地笑了笑，眼神卻飄向了江野幾人，語氣忽然變了。

“還有這群外族，竟然也被帶進來了，真是比他爹還放肆啊！”

這時，阿夯上前一步，渾身氣息瞬間釋放，震響了四處的風鈴。

他雙拳緊握，貼近黑皮。

“黑皮，快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豈料那黑皮并未害怕，依舊立在原地，手中那臟兮兮的折扇“啪”的一聲打開。

下一刻！

他也渾身氣息外放，衣袍鼓蕩，臭氣熏天。

江野微微蹙眉。

他明顯感覺到，這股氣息不弱于阿夯！

“他也是練氣九層！”老蛇的聲音悄然傳來。

江野點點頭，依舊坐在椅子上，斜眼瞥了黑皮一眼，而后皺起眉頭。

他沒有立刻起身，只是抬手扇了扇鼻前的空氣。

然后看了黑皮一眼，語氣不咸不淡：“你這味兒，是用來修煉的吧？煉什么功法，臭氣熏天訣？”

黑皮臉色驟變，折扇“咔的”一合。

“你找死？”

它目露兇光，盯著江野。

江野絲毫不懼，淡淡一笑，盯著黑皮手中的折扇，道：“你這扇子莫不是法器，用來配合你的臭氣熏天？”

說到此，他甚至翹起了二郎腿。

與此同時，老蛇也釋放體內氣息，熾熱的水汽從他體內散發，被蒸騰出一團白霧，整個屋子如同仙境一般。

江野微微一愣。

老蛇這家伙，什么時候有了這一手，看來在山門前，他還是保守了。

黑皮腳下微微動了動，雖然他依舊沒有退縮，但氣勢上明顯要低了一頭，肩膀也微微下沉了一寸。

江野注意到這個細節。

起身走上前。

拍了拍阿夯和老蛇，“收了氣息吧，我們來摩云山不是打架的，辦了正事要緊。”

說罷，他轉頭看向黑皮，目光突然犀利。

“今天這日子容不得你撒野，趕緊滾吧，真有什么仇怨，他日多的是機會。”

他之所以這么說。

一是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好讓他退去，畢竟這個場合并不適合斗毆，而且他們也的確不能在摩云山與人直接動手。

二來也是警告對方，江野有的是機會，他若還敢造次，遲早要接受他們的報復。

黑皮雖然是個潑皮，但也有點腦子。

他看得出江野他們不敢真動手，不過對方話外之音他也聽出來了，于是冷哼一聲，撂下一句。

“想要成親可沒那么容易，到不了祖壇祭拜，你們不會得到認可的！”

話音落，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阿夯早已收了氣息，見黑皮灰溜溜離開，他轉向江野，“這次又要謝謝你了，我除了動手趕走他之外，沒別的辦法了。”

“哎，這不就是我的活兒嘛！”江野懶洋洋地坐回去，“咱們之前就說好的，講道理的事情我來，講不通你們再動手。”

阿夯點點頭，“多虧你在！”

江野見他一臉嚴肅，忽然話鋒一轉，調笑道：“再說了，我若不攔著，你今天把丈母娘家屋頂掀飛可咋辦？”

“哈哈哈——”

眾人頓時被江野的話逗笑了。

屋內笑聲未散，氣氛才剛剛緩和。

卻聽翠蘭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所有聲音。

“我只嫁阿夯，不管能不能祭拜祖壇，反正我們今后都是要搬去桃園住的，摩云山不回來也罷。”

話音落地。

屋子忽然安靜下來。

阿夯剛想拿起茶盞的手頓在半空，慢慢轉頭看向她。

翠蘭也在看著他，神情堅毅。

忽然，她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娘親，又看了眼茯苓大娘，然后輕聲補了一句：“這件事，不用誰做主，我自己做主就行。”

她說得慢，但一句一句都落得很實。

江野微微點頭，目光從阿夯移向翠蘭。

阿夯這小子，還真有福氣。

這時，空空低聲嘀咕：“翠蘭姐姐的話，俺好像聽不懂了......”

老蛇尾巴一甩，輕輕拍在他后背。

“噓”了一聲。

阿夯喉結滾了滾，半天才憨憨地回了一句。

“好，我們去祖壇看完這株芝蘭草里面的神識后，就立馬回桃園，到時候就在桃園擺酒，就請他們幾個朋友。”

江野聽到此話，低下頭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

這家伙，人家跟他深情表白，他說的這什么玩意兒？

“嗯！全憑你做主！”

翠蘭低聲回了一句，轉身回了廚房。

……

與此同時。

浮島之間，一座嵌入山體的石殿孤峙于斷崖之側，殿門緊閉，斑駁古木圍欄環繞。

兩側老藤燈籠低垂，隨風輕輕晃動。

夜色漸濃，云層壓低，風聲穿林而過，仿佛在低語，又仿佛在等待。

議事殿前，石階寂靜無聲。

三長老的身影悄然出現。

他的袍角仍沾著外界山雨的濕意，腳步雖然沉穩，但目光卻帶著明顯的猶豫。

他剛踏上最后一級臺階。

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門內，一名年邁的豬妖倚杖而立，面如枯木，神色冷淡。

“你回來了。”他語氣平平，聽不出喜怒。

殿前的風驟然一靜，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瞬。

三長老停步，眉頭輕蹙，似有所覺。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回來了。”

那老豬妖側過身，微一讓道，語氣不變。

“進去吧，眾位都在等你。”

殿內還未掌燈，幽深昏暗，一道道身影，正悄無聲息地注視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