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水訣，以意御形，循脈導水。閉眼，調息，將氣沉至丹田，然后……”

許遠溪背誦的很順暢，一字不差。

江野撇撇嘴。

“好吧，有時候承認別人優秀也是種美德。”

“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徒弟！”

“賺麻了！”

他走到茶桌旁沏了一杯，然后坐倒在藤椅上。

他端起茶杯，在手中輕輕搖動，茶水在杯中緩緩旋轉，逐漸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

他轉頭看向許遠溪。

“來，按照功法的口訣，調息、引氣、凝意，先別想著把水搬起來，感應到它的流動就好。”

許遠溪點點頭，閉眼盤膝坐下，小臉都繃緊了。

小院夜風輕拂，月光將他影子拉得修長，專注的如同一尊石像，完全進入了忘我的狀態。

江野微微點頭。

“不錯，專注力很好，沒有多動癥！”

他斜靠在躺椅上，輕笑著搖了搖頭，“唉……才拜師幾刻鐘，這就開始卷了。”

槐爺沒出聲，只是一根樹枝悠悠垂下來，掃了他后脖子一下。

“莫要出聲打擾，免得出了岔子！”

江野擺了擺另一只手，“放心吧，槐爺，這小子天賦好著呢，根本不會輕易受到外界影響。”

不多時。

許遠溪掌心忽然浮起一點細微波動。

起初只是水氣微動，像草地拂風。

但眨眼之間。

江野感覺手中茶盞的水，似乎突然被什么吸引，竟然輕輕一顫，那震動十分均勻，順著茶盞傳到他手心。

他微微蹙眉。

低頭看向茶盞。

驀地——

一線水絲從中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夜色如銀。

月光透過那根水線，仿佛為它附上一種特殊的靈韻，看上去晶瑩剔透，宛如一根銀鞭。

“好家伙！”

“跟我一樣快！”

江野話音剛落。

那銀絲已經飛至土地身前，，緩緩懸浮于他掌前，旋轉流轉，如一條細小水蛇纏繞手指。

許遠溪猛的睜開眼。

眼底帶著一絲茫然，但下一刻就變成了驚喜，緊接著又是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

過了半晌。

他才緩過神來，一臉欣喜地看來。

“師父，我...”

“我成了！”

江野：“……”

他盯著那旋轉不止的水絲，沉默三息，然后猛地站起身，撲上去站在徒弟面前。

“你小子！”

“確定是第一次練？沒有在我方才打坐的時候偷偷練習？”

方才他打坐起碼有一個多時辰。

“沒有啊！”

許遠溪急得直眨眼，“我真是第一次學！”

“他的確是第一次練！”

槐爺的聲音自身后悠然而來。

江野微微點頭，連他都興奮的有點說不出了。

這可比自己一次練成更有成就感，畢竟自己是有金手指指導的，而他全憑自己。

“對了，你什么靈根？”

江野低頭盯著許遠溪。

“師父，我是水靈根，品質嘛...”

說到此處，許遠溪忽然支支吾吾，停住不說了。

“嗯？？”

江野見狀，挑眉問道：“怎么？你還未測過靈根的品級？”

許遠溪眉頭緊鎖，五官幾乎堆到了一起。

看上去十分掙扎。

江野見徒弟這副表情，猜到對方或許有什么難言之隱，便淡淡一笑，“你若不想說，便不說了，只要好好修煉，莫要背叛村子就行。”

“不是！師父。”

許遠溪連忙解釋，“師父，并非我不想說，而是爺爺去世前曾經叮囑我不能告訴別人。”

江野聞言，基本已經猜到這孩子靈根品級很高了。

不過這爺倆，雖然有點心思，但不多。

尤其這許遠溪。

他淡淡一笑，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遠溪，那就不要說了，不過你要記住，今后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是下品水靈根，明白了嗎？”

“為什么？”

許遠溪一臉不解，追問道：“為什么要騙人？”

江野聽得一愣。

搖頭輕笑一聲，輕輕敲了敲徒弟的小腦袋瓜。

“你這孩子，你若是像方才與我所說那般說與他人，定然會被別人懷疑，所以你以后就一口咬定就是下品靈根，明白嗎？”

許遠溪聽罷，忽然愣在原地。

幾個呼吸后。

他猛然站起身，“師父，您真是太狡猾了！”

“狡猾？”

江野聽得心頭一顫，這家伙會不會說話？

“哦，不對，我是想說，師父您真是太聰明了。”

許遠溪尷尬地抓著大腿。

江野被這一幕，逗得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沒事，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已經入門，那便在此好好修煉吧，我這里靈氣濃郁，今后你每日修煉都可來到院中。”

“多謝師父！”

許遠溪欣喜若狂，深深鞠了一躬。

江野笑著點點頭。

“行了，回家去吧，明日再來練習就好，我明日要出一趟遠門，你自己進來就行，不必拘束。”

說著，他又從儲物袋取出了一枚靈桃。

那是阿夯之前送來的，還剩下最后一顆了。

“這個拿去吃了，對你修為有好處。”

說罷，他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許遠溪恭敬地看著江野的背影。

走到臺階前的時候。

江野忽然回頭。

“對了，那水塘里的魚蝦你想吃什么就隨便撈，不要給我撈干凈了就行，那里面的水草可不能亂動，尤其是那一根老藤，還有那一株蓮花。”

“知道了，多謝師父。”

許遠溪再拜。

“行了，以后少一些這種禮節，自然一點，我這里沒有那么多的規矩。”

說罷，江野轉身進了屋。

“師父，我走了，晚上我就把《控水法》手抄一遍，明日一早就送去村長那里。”

說罷，許遠溪也轉身離去。

江野站在屋內，低頭看著自己掌心。

五指旋轉間，法力涌動。

一團水球從屋子角落里的水缸中飛出，懸停在他掌心。

隨著他五指微微顫動。

那團水球在他掌心不斷變換形態，一會兒成飛刀、一會兒成盾牌、還能化作動物的形態...

“說起來...”

“這《控水法》的第一重，「引水成形」我已經徹底掌握，也是時候修煉第二重了。”

第二重：「化水而御」。

字面意思就是，可以不在依賴于自然水源，而是通過引導空氣中水汽或體內靈力“化氣為水”，于掌中凝聚操控。

除此之外。

對于水形的演化也更加凝實。

堪比刀劍。

念及此。

江野關上房門，在炕上盤膝打坐，開始修煉。

……

夜已深，百家村沉入月色。

許遠溪走在通往家中的石板小路上，腳步輕緩，手中還抱著那本《控水法》的抄本，仿佛捧著一件珍寶。

他走到村口那棵半枯的老柳樹下，忽然停下了腳步。

月光如水，映著他額前碎發。

他低頭望著書冊，指腹緩緩摩挲著封皮，眼神中閃過一抹遲疑，隨即抬頭望向夜空。

“師父……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

話音很輕。

很快被夜風吹散。

他停了一息，緩緩握了握拳頭，而后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銅牌。

銅牌邊角磨損嚴重，正面刻著一個已經模糊的紋路，背后卻赫然銘著三個小字。

「引淵令」

他看了銅牌一眼，然后又將它小心收回衣襟。

然后繼續前行。

脊背都似乎挺直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