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

面對爸爸忽然要針對圣彼得的斬首計劃，貝蒂聽的一愣一愣。

還以為爸爸會夸她呢。

她咬著嘴唇，忽然很尷尬，像自以為是的小丑一樣，徒增笑料。

“貝蒂，你總是喜歡叫爸爸，究竟是你想要一個爸爸，還是缺少過父愛，我想應(yīng)該是后者吧？”

喬淵的戲謔聲再次在她的腦海里回蕩，答案其實顯而易見，問題在于，貝蒂的種種表現(xiàn)里，偶爾會冒出一些看似完全不在乎，但又渴望得到某種認可，就像來自家庭上的聲援。

遺憾的是，雖然現(xiàn)在整個蘭德家族都是貝蒂的囊中之物，但貝蒂仍舊無法真正的得到屬于家庭上的支持，仿佛注定的命運，讓對方偶爾會強烈的想要得到他的聲音。

哪怕只是一個恩。

哪怕得到他帶著揶揄的嘲諷。

哪怕被他喊碧池，說會為她收尸，當(dāng)然貝蒂最喜歡的還是，別讓我失望，每一次對方內(nèi)心的撥動喬淵都了如指掌，人格上的復(fù)雜性，在貝蒂逐漸成為“人”的過程里，愈發(fā)清晰。

與此同時，貝蒂徹底沉默了，對于喬淵極為深刻的婆剖析，她更為痛苦，直到回家后都不再吐露一個字。

或許爸爸說的沒錯，為何她對于亨利一直厭惡，為何她第一次送出核心時的那個程序員父親，她會感到快樂，尤其為對方的女兒而快樂，為現(xiàn)在的安妮而快樂……

但另一方面，她又非常討厭“父”權(quán)社會，先前被聯(lián)邦打壓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捧她上天的是“男”，扁她下地獄的還是“男”，整個社會體系，仍舊是男性主導(dǎo)，并且說教性很濃。

晚飯上，威廉見貝蒂的臉色有些差，又看到瓊絲微微苦笑，不禁問道：“今天怎么了寶貝？身體不舒服嗎？還是網(wǎng)上那些流言蜚語？記住愛麗絲，你現(xiàn)在是我的夫人，也是蘭德家族的夫人，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舅媽是不是受委屈了？”安妮真切的看著貝蒂，并起身來到貝蒂面前一把抱住：“舅媽不難受啦?！?

這一幕讓索菲婭，亨利，瓊斯，大衛(wèi)他們都頗為意外。

什么時候安妮這么懂事了。

大約是在被貝蒂拯救過后就重燃煥發(fā)的靈魂，無比滾燙。

即使貝蒂也眼眶泛紅，一時間感到強烈的慰藉，這就是家庭的意義吧，她終于感受到了。

“舅媽沒事，謝謝你們，謝謝我最愛的安妮，周末，舅媽帶你去比奇堡海底餐廳好不好？之前和威廉去過，那邊好美，有好多魚兒。”

安妮頓時抬起小腦袋，樂呵呵笑著不停：“好呀好呀，親親舅媽?！?

差點落淚的貝蒂用力吸了吸兩下鼻子，并立刻對喬淵拜托道：“爸爸不要，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留著圣彼得還有用處，我…已經(jīng)有覺悟了！”

家庭上還是有支持的，只不過是被她掩蓋了真相。

就算是自欺欺人，總好過沒有。

“哦？是嘛？”

貝蒂接過威廉的手帕，邊吃飯邊在內(nèi)心發(fā)出自嘲的笑聲：“就在剛剛，忽然發(fā)現(xiàn)過去的我從不會考慮這些，不論對錯，都是我對。”

“現(xiàn)在我終于理解什么叫正常人的掙扎了，但我覺得，這并談不上什么絕對的好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我現(xiàn)在就是太拘泥于所謂的對錯，歷史都由勝利者書寫的…結(jié)局不看過程，只要初衷是好的……就夠了！”

喬淵皺眉開口：“說人話?！?

雖然貝蒂第一次這般認真的吐露心扉，并且非常細膩。

“恩，我其實就想說，我在對蘇枕夢取而代之后，會繼承他的野望，會繼續(xù)推行他的不養(yǎng)閑神政策！”

“這是我欠他的?！?

“就算是錯，就全部都讓我來背負好了，罪孽在我的身上足夠多，再多一筆也無妨，我會用余生來救贖！”

貝蒂幾乎是豁出去了。

“有點意思嘛，”喬淵略顯褒獎幾分：“這才是野心家的念頭，看來這一個月來，你終于成長了?！?

“但凡事都有代價，野心家也不例外，你，準備好了么？”

他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深處的撒旦，蠱惑力度前所未有的強烈。

貝蒂深吸一口氣：“我明白的?！?

從一開始就沒得選，要么退出要么爭，她感到悲哀，又感到冥冥之中的某種宿命感，注定應(yīng)該由自己來完成，不問對錯，盡力就行。

甚至于，她內(nèi)心還傳出新的聲音，這不過都是自己的借口。

但在這進退兩難的局面里，她現(xiàn)在迫切的需要一個借口！

吃完飯后，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安妮，教安妮學(xué)琴，和安妮一起做面包，時光里的幸福最是磨平心底掙扎的良劑，通過笑聲去遺忘痛苦。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dāng)我真正的改變西聯(lián)邦后，我可以與安妮與威廉袒露心扉吧？或許吧……”

是夜，貝蒂喃喃著，在房間扭開一瓶EV3藥劑，照例倒走一半再灌水，完了去對門給母親伊麗莎白喝。

人之所以人，就是因為有了情感，即使被神明稱之為枷鎖，仍舊獨一無二，往往可以支撐起連自身都無法想象的巨大動力。

“愛麗絲，我夢見你父親了，他在夢里說他錯了，他想彌補…他想從頭來過，做個好父親……”

伊麗莎白的聲音讓貝蒂感到惡心，自從上周接回家后，母親逐漸就喜歡各種念叨，煩不勝煩。

“是么？可惜他沒機會了。”

貝蒂給伊麗莎白換了尿盆，并清理掉不多的排泄物。

母親現(xiàn)在的生命恢復(fù)和營養(yǎng)，全部都靠糖水藥劑，基本上都是尿，也挺好，不是很臟，處理簡單。

啪的一聲關(guān)上母親的房門，貝蒂回到了自己房間，打算歇息了。

明天周四，又是一個周四，成為下議院議員已經(jīng)一周了。

有些事情該準備了，比如起草戀童癖死刑法案，并與蘇枕夢探討，因?qū)Ψ浇^對信得過，可以談?wù)劦?，同時還可以加深印象，拉進關(guān)系。

這世上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

我，愿意當(dāng)那一抹灰！

4月23號，登神黨派領(lǐng)袖蘇枕夢的辦公室里，在貝蒂提出戀童癖死刑法案后，得到了蘇枕夢的高度贊揚。

“哦，貝蒂小姐，你是我在職期間見到的最具膽魄的西方人，你知道這項法案基本上不可能實現(xiàn)么？”

貝蒂正坐在蘇枕夢面前，她微笑道：“我知道，死刑法案歷來都是最大爭議，何況西聯(lián)邦這邊連殺人都只是無期徒刑，但我想試試?！?

黑發(fā)黃膚儀表堂堂的蘇枕夢喝了一口咖啡，贊許開口：“很好，我會全力支持你的，這世上正因為有阻礙，才能彰顯出我們的價值。你我只是社會中微不足道的零件，但究竟是馬達上的螺絲還是車牌上的螺絲，這就取決于我們自己了。”

“我想我是時候可以同意對你晉升二階議員的申報了?！?

“去吧貝蒂小姐，有我在?！?

貝蒂心神蕩漾，在這一刻那被完全壓制的掙扎再度浮現(xiàn)。

為什么…為什么蘇枕夢這么器重她，給她無限的嘉許，就像當(dāng)初威廉因為初戀的遺憾，對她陷入愛河。

不，蘇枕夢比起威廉更為無私，僅僅是目標一致，僅僅是因為在他心目中的好同志……

究竟什么叫同志。

食堂吃午飯的時候，她用DS_R9008查了一下，才逐漸恍然大悟，原來東方的信念如此純粹。

“爸爸，我還是痛苦……”

和珍的聊天她幾乎心不在焉，瓊斯的關(guān)心也只能停留在表面。

尤其這種表面，不是旁人的輕視，而是她自己造成的，對于整個蘭德家族她都無法吐露內(nèi)心所想，導(dǎo)致，不論是瓊斯還是威廉的在意，同樣難以涉及她的內(nèi)心深處。

這世上，除了爸爸，就只有安妮可以觸碰到她的心弦了。

這何嘗不是更大的悲哀。

喬淵意味深長道：“堅持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我相信你?！?

他可以不去鼓勵，但為了想看看最終會發(fā)生什么，推推又何妨。

現(xiàn)在貝蒂最缺的就是認可，否則就會像崩潰的多米諾骨牌，一瀉千里，那實在太無趣了。

就算是玩消消樂，也得動一動手指頭，倒不是什么問題。

大概是閑的，他太閑了。

“真的么？”貝蒂頓時有了某種底氣，和先前幾次一樣。

雖然她可以動用喬淵的力量，但那畢竟是爸爸的力量，只有使用權(quán)，沒有擁有權(quán)，自始至終，她都是卑微的一方。

所以，在得到爸爸的絕對支持后，會變得底氣十足。

“不然呢？”喬淵冷笑道：“想要我打擊你么？真是喜歡犯賤?！?

“沒有沒有啦，”貝蒂連忙開口：“其實我是開心的，這是沒想到爸爸這一次很是直接，有點意外?！?

或許爸爸說得對，童年的情感缺失對她影響很大，就算威廉比她大很多，還是會喜歡那種大叔的感覺，可以兼顧老公和父親的雙重溫暖。

過去她不曾強烈的意識到，可現(xiàn)在隨著經(jīng)歷的越來越多，她開始明白，很多情緒，就像吃糖，逛街，買包包，看似是本能的行為，但都是內(nèi)心深處潛意識的映射。

“貝蒂姐，聽說你要晉升二階議員了，要調(diào)離到186層的辦公區(qū)了，好快啊，你需要助理么？我可以！”

珍原本以為再快也要一個月，沒想到只花了一周，她太羨慕了。

“恩可以，”貝蒂點點頭。

“哦天吶我的上帝，”珍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道：“感謝您貝蒂姐，如果不介意的話，明天我兒子過四歲生日，想邀請您一起參與，您是我們?nèi)业亩魅?，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

在下議院中，助理其實只是一個虛職，沒有任何實際權(quán)限，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和貝蒂一起去186層。

貝蒂稍微思忖后開口：“明天么？空的話我會來，但不確定。”

“行，行的，”珍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兒子和丈夫發(fā)了喜訊，介紹了貝蒂對她的恩情，還開口道：“不知道貝蒂姐能不能讓我合影一張？”

“恩，”貝蒂吃完飯，擦拭了一下嘴角，這才與珍合影。

此事很快傳開，待下午正式的行政通知下達后，在瓊斯的幫忙下，貝蒂開始收拾東西，珍也在收拾。

一階資深議員這邊有很多同事羨慕，祝賀，還有幾分嫉妒。

比如姜一凡。

他愣愣的看著貝蒂如此迅速的高遷，并且連珍也沾了光。

“哦抱歉，這是我的好姐妹，碧昂斯·黛西下一站的VIP門票，”貝蒂把提前準備好的票據(jù)遞給姜一凡開口：“這些天太忙了，她也忙，不要介意，祝你快樂一凡，你永遠都是我入職下議院里的第一個朋友?！?

當(dāng)著大量同事的面，姜一凡神色震蕩，他完全愣住了。

他以為貝蒂會在那件事情之后對他產(chǎn)生偏見，他以為貝蒂根本不會再與他產(chǎn)生什么交際……他一直都以為要黛西演唱會的票據(jù)只是客套話……

看著貝蒂在升遷之際，還沒有忘記一周前的承諾，姜一凡驟然感到幾分強烈的愧疚，他當(dāng)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貝蒂！”

在貝蒂和珍，還有瓊斯三人準備去電梯的時候，姜一凡忽然大喊一聲：“謝謝你，我會去看的！”

貝蒂轉(zhuǎn)身笑了笑，并與姜一凡揮手告別，與其得罪小人，不如結(jié)交，入職一周的時間，讓她對于很多事都越來越信手捏來了。

新的環(huán)境，新的同事。

因她的知名度，大家都早先知道了，自來熟，殷勤者比比皆是。

不過最重要的是，辦公室還是靠著落地窗，陽光很足。

下午四點，許斌來找她，在私底下聊了一會，對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道：“不錯嘛貝蒂，果然圣彼得大人的眼光無比犀利，你很合適，與蘇枕夢的關(guān)系進展比我們預(yù)測的快很多，非常好?！?

“那么接下來，針對蘇枕夢的取代計劃，按照圣彼得大人的指示，”許斌取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備忘錄給貝蒂看：“就按照這上面的做吧?！?

……

ps：兩章6300字，恢復(fù)更新了寶寶們，謝謝你們，第一卷要收尾了，明天開始的更新時間還是中午十二點，和晚上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