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城的鐘聲敲過七下，趙業站在金陵會五樓的窗前，望著天空中的月亮。

這是一座建立在地面上的新酒樓，剛剛開張不久，來了許多來自聯盟各地的新姑娘。

老胡在按摩床上躺著，舒服的直哼哼，技師在他肩頭輕輕揉搓著。

他們輪休日的慣例——來這座銷金窟放松身心。

但趙業的心思全不在此。

他輕輕推開窗戶，讓月光灑在臉上。

自從跟著怒吒模仿引月術后，他似乎也升起了一種對月光的渴望感，每天晚上，若是不沐浴一會月光，就會極為不舒服，五個小鬼在他腦海里也是如沐春風，微醺微醉。

“業哥兒，發什么呆呢？”身后傳來嬌媚的聲音，一雙柔軟的手臂環上他的腰。

趙業抓住她的雙手：“我該回去了。”

“每次都這樣...”身后是個嘴角有著一顆美人痣的姑娘，名叫櫻花。

櫻花撅起了嘴：“來了就站在窗邊看月亮，按摩完就走人，你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啊？”

趙業笑了笑，從懷里摸出一沓錢放在桌上：“下次吧。”

這段時間長城已經安定了下來，很少有大規模的妖獸進犯，妖獸如果不進攻，那么就輪到人類進攻。

第七軍團和第三軍團組建了聯合指揮部，正在向聯盟全軍，全社會招募精英，籌劃奪取黑松嶺，建立據點。

征召發出，翡翠城立即熱鬧起來，來了許許多多的武者，商會，門派，都渴望未來能夠從那座靈鐵礦中分一杯羹。

回到營地時，月亮已經高懸天際，怒吒感應到主人歸來，自動走了出來。

這段時間每日以精血喂養，人僵之間的心靈感應越來越緊密，已經不需要鈴鐺什么的來控制怒吒的行為。

“走吧，去老地方。”趙業帶著它來到營地后方的一座小山頭。

怒吒迎著月光靜立不動。

趙業盤坐在一旁，閉上了眼睛，剎那間，他仿佛變成了兩個存在——一邊是自己的人類身體，另一邊是怒吒的僵尸之軀。

通過怒吒的感知，月華不再是肉眼所見的光，而是一種流動的能量。它如銀色的溪流，從頭頂注入，擴散到四肢百骸。

可惜人類卻不具備直接吸收月華的能力，因為經脈嚴重的擁堵，包括天門和地門都是封閉的。

所謂天門就是頭頂的百會穴，地門則是會陰穴，前者是吸收月光精華的主要渠道。

當然，僵尸的經脈也是擁堵的，但是死亡之后，它們的生命形式發生了轉變，天然擁有煉氣化神的能力，可以直接吸收能量。

趙業的肉體雖然無法直接吸收月光精華，但是精神卻可以，確切的說是腦子里五個小鬼可以，它們能夠仿效怒吒，引導月光注入。

眼睛是心靈之窗，也是意識之窗，一道盈盈繞繞的月光通過他的雙眼，投射到了他漆黑的意識空間。

就仿佛在一座黑屋里開了一扇窗戶，月光如涓涓細流，五個小鬼盤坐在銀輝中，如怒吒一樣，呆立不動，如癡如醉。

顯然，五個小家伙也學會了引月術，這些天過去，它們原本模糊的五官變得立體。紅彤彤的眼睛摻雜了銀絲，流轉間竟顯出幾分靈動的神采，不復以前的兇惡。

而且有了月光精華的補充，不像以前那樣每天都吵著餓了。

趙業自己還是需要慢慢來，不貫通半身經脈，人是無法直接吸收日月精華的。

……

第二天，白曈忽地把趙業叫到了辦公室，仍是半天不說話，讓趙業干坐著。

可能這些當官的喜歡以這樣的方式來彰顯權威。

不過現在的趙業已經不是新兵蛋子了，勉強算是老兵，守夜人也不像其他兵種那樣等階嚴明，干坐了一會，他自來熟的拿起辦公桌的煙，點了一根。

白曈抬頭，終于說話：“你跟雷烈認識？”

趙業一愣，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那他為什么要抽調你？”白曈從抽屜里拿出一封調令。

趙業掐滅香煙，接過來一看，調令是軍部發出的，申請人正是那位玄兵營營長雷烈。

現在第七軍團正在重新組建前面損失的三個師，雷烈職級已經調整，是新成立的121師師長。

由于雷烈在，這個師也被稱作風暴師團。由燕南十三府之一的潭州府提供后勤保障。

這封調令是抽調趙業去風雷師團，職級由現在的列兵提升到了下士。

守夜人雖然也歸屬于軍團指揮，但十分特殊，屬于獨立軍種，一般來說，是不會被抽調的。

趙業大為撓頭：“不知道，我就見過那位雷營長一次。”

白曈調查過趙業的信息資料，相信了他的話，道：“這是軍部的調令，我們根本無法拒絕。這樣吧，我可以借調你過去，但是你的隸屬依然是守夜人，工資福利也全都保留，你覺得怎么樣？”

趙業攤了攤手：“我有發表意見的資格嗎？”

白曈想了想，搖頭：“沒有，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就這樣，趙業莫名其妙的被抽調到了風暴師團，師團駐地位于長城的東南側，距離這里還很遠。

沒辦法，他只能與其他守夜人揮手告別，收拾行裝，帶著怒吒趕往風暴師團駐地。

守夜人非常不適合白天活動，趙業自己倒還沒什么，怒吒卻必須裹著厚厚的黑袍，一旦被陽光照到，就會宛如觸電一樣，皮膚燒焦糜爛，或許這本就是一種陰陽短路。

并且在白天的時候，怒吒的力量，活躍度，恢復能力都會大幅度下滑。

趙業一路上都在思考，去了之后要拒絕掉，回來繼續做自己的守夜人。

來到風暴師團的營地，趙業遞上調令。片刻后，一名身著藍黑色軍服的男子快步走來，肩章顯示他是名少尉。

“趙業？”軍官上下打量著趙業和他身后被黑袍遮蓋的怒吒，“我是風暴師三營二連林岳，奉命來接你。”

趙業敬了個禮：“趙業前來報到。”

林岳的目光在怒吒身上停留了片刻，道：“跟我來吧，雷師長要見你。”

與守夜人營地的安靜不同，這里無比的嘈雜和喧鬧。機械的轟鳴，士兵的呼喝，射擊場的槍聲等等灌入耳膜，讓人太陽穴都直直突突，趙業預感到自己以后的安靜日子怕要不在了。

來到師部大樓三樓的一個辦公室，“報告師長，趙業帶到。”林岳立正喊道。

“進來。”門內傳來雷烈低沉的聲音。

辦公室，雷烈正站在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圖前，那是十萬大山的詳細地貌。

所謂十萬大山其實就是以前的南部山嶺地區，古代稱之為苗疆，自古以來都非常神秘，人跡稀少，是古老巫教文化的發源地。

“知道我為什么調你來嗎？”雷烈回頭看了看趙業，開門見山。

趙業老實回答：“不知道。”

雷烈揮手示意林岳退下，然后走到了怒吒跟前，掀開了它頭上的黑袍，盯著那張鐵青皮膚，犬齒凸出的兇惡臉龐，嘆了口氣：“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