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業剛上了五天班,前線戰事傳來劇變,第七軍團下屬的三個主力師團在一次會戰中,遭受妖獸軍團伏擊,全軍覆沒。
長城防線瞬間變得岌岌可危,一旦南部十萬大山的妖獸大軍突破長城防御帶,那么整個聯盟都將迎來浩劫。
事態緊急,燕南十三府全部下達了強制征召令,所有武者都將被強制征召。
守夜人作為軍團下屬最強悍的作戰部隊之一,也要集結精銳支援前線戰事。
除了老鬼等一些老人外,基本上不留人了,趙業這種剛入伍沒幾天的新人,也在抽調之列。
前天征召下達,次日就已開始集結,浩浩蕩蕩出發。
趙業只來得及去了一趟小醫館,然后回了一趟家,與阿紅匆匆告別,就急忙回去集合。
守夜人人數稀少,即便大部分都被抽調,也不過幾十號人而已,由人事處長白曈帶領,坐了兩輛大巴車。
這其實還是趙業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同僚,果然沒幾個正常的,基本上人人身上都散發著一種陰冷與腐臭氣息。
關鍵的是,大部分人還都帶著自己的“仆從”,比如趙業身后就站著好幾個“僵尸”,雖然都裹著厚厚的黑布,還用香料熏蒸過,可是那股干臭味也依然讓人聞者欲嘔。
車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已習慣了這種味道,只有趙業臉色蒼白,心中有些后悔,很明顯,守夜人是一個注定一輩子與腐朽共度的職業,他以后莫不是也要這樣?
趙業旁邊坐著一個兩撇胡子的小老頭,見他這副模樣,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習慣就好。”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來點醒神香?專克尸臭。”
瓷瓶里裝著淡綠色的膏體,散發著薄荷般的清涼氣息。趙業道謝后抹了一點,頓時感覺呼吸順暢了許多,急忙道:“謝謝前輩。”
“你可以叫我老胡。”小老頭拍了拍身后一具黑袍包裹的“人”,“這是我家老黑,跟了我五年了。”
黑袍中傳來咔咔的磨牙聲,像是在回應。
車廂里其他守夜人也大多帶著類似的“伙伴”——有的裹著黑袍,有的裝在特制木箱里。
餓鬼道生物大多都懼怕陽光,連帶著守夜人們也不喜歡陽光,這輛大巴車的車窗都被黑布覆蓋,猶如一輛移動的棺材。
趙業這些天一直在養尸房值班,還沒有接觸到這些同僚,對這種神秘的趕尸秘術自是好奇無比,就小聲的請教起來。
其實每個人都好為人師,向他人傳播學問和思想,能夠產生一種行為快感,這是人道物種銘刻在基因深處的一種本能。
而且趕尸秘術作為一種深奧的智慧,向人傳播的話,也是可以增長功德。
老胡細細的向趙業說起趕尸術的奧妙,說深奧非常深奧,說簡單也非常簡單,用現代術語來表述,就是利用一種“母子連心”機制。
人類或者說所有生命的直系親屬之間,都存在著一種神秘的量子糾纏關系,比如自己的父母家人遭受到極大危險,哪怕遠隔萬里,你也會心浮氣躁,寢食難安。
也就是說,直系血脈之間存在著一種神秘連心關系,趕尸術就是通過自己的精血飼喂,人為的建立這種連心,從來達到控尸、御尸的目的。
但就像是孩子始終會長大,一旦操控物的智慧增長過高,就容易產生獨立和叛逆,所以只能控制僵尸骷髏這類智慧成長較低的亡靈生物。
時間在老胡的低語中過去,大巴行駛在破敗不堪的公路上,前后以及兩側都是一些步行軍。
現在油料實在太過珍貴,只有守夜人這樣的特殊部隊,以及一些重要物資能夠享受車輛運輸,其他人基本上只能步行。
趙業掀開了一角窗簾,目光在隊伍中搜尋著,想來林濤和谷大坤這些剛入伍的士兵也被征召了。還有姜晴柔和劉三,未來他們這些孤兒院的朋友大概率會在戰場中相見。
大巴突然一個顛簸,車廂后方傳來一陣木箱碰撞的聲響,接著是某種生物用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聲音,趙業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手摸向身旁的斷魂刀。
“放松點,小子。”老胡咧嘴笑了,“它們比活人可靠多了,不會在背后捅你刀子。”
趙業正要回應,車輛前部的黑布簾子被掀開,一束刺眼的陽光射入,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瞇起眼睛或抬手遮擋。
站在光中的是人事處長白曈,也就是前面接待趙業的那個金絲眼鏡男。
他扶了扶眼鏡,面容冷峻:“前方十公里就會達到長城防御帶,現在已經有不少妖獸滲透進來。所有人檢查裝備,特別是你們的“伙伴”。戰場不是養尸房,沒有第二次機會。”
簾子落下,車廂重新陷入昏暗。趙業聽見周圍響起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解開裹尸布的摩擦聲、骨骼拼接的咔嗒聲。
老胡也開始解開那具“老黑”,動作輕柔得像在照顧一個老友。
而老黑赫然是一個身上披著鐵甲,肌肉干癟的高大僵尸,它的一對犬齒凸出,身上長滿了黑毛,手指甲增長的宛如一把把匕首,雙目閃爍著紅光,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兇煞之氣。
僵尸隸屬于餓鬼道,對所有生靈都有著強烈的渴望,但是守夜人的氣息都偏于陰暗,會讓它們以為是同類。
只有趙業這段時間力量屬性增長較快,陽氣較重,引起了它們的反應。
一雙雙血紅的雙目向他看了過來,包括老黑也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趙業,讓他如芒刺背,如坐針氈,生怕這些東西會突然向他發起攻擊。
好在它們的自主意識較弱,主要行為都受各自主人控制,看似一個個兇煞逼人,實則不會輕易向人類發起攻擊。
臨近傍晚時分,隊伍抵達了長城防御帶,大巴開始減速,停下。
當趙業踏出車廂時,刺目的陽光讓他眼前一片花白,等視力恢復,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為之一窒。
前方,一道黑沉沉的巨墻如同天神揮就的墨痕,橫亙在天地之間。
它高達數十米,就像一條沉睡的巨龍,沿著山脈起伏的脊梁蜿蜒至視野盡頭。
最令人窒息的是城墻本身散發的氣息,這些年來,這道屏障浸透了無數人獸的精血與怨氣,精神與意志,居然好似活物一般,會讓皮膚產生刺痛感。
那是沉淀在石縫里的殺意形成的實質威壓,當山風掠過垛口時,整座城墻會發出低沉的嗚鳴,像是千萬戰魂在同時吹響號角。
古老,荒蠻,沉重,雄渾,敬畏,需要用很多這樣的詞語,才能形容趙業此刻心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