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人的待遇一樣，怨靈強行撕開趙業的嘴，鉆了進來。

趙業腦海中的景象開始扭曲，他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陌生的場景中——一處偏僻的街道上，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個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嬰兒，正在亡命的奔逃。

而在女人的身后，則追著幾個窮兇極惡的暴徒，領頭的暴徒隱隱有些熟悉，似乎就是兄弟會的大當家謝昊山。

夢境中謝昊山可沒有現在的宗師氣度，而是滿臉陰邪，眼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兇光。

“快跑！快跑！”趙業下意識地喊出聲，但他發現自己無法干預這個夢境，因為他就是這個女人。

她最終被追上，無路可退，暴徒們獰笑著逼近。

暴徒們一遍又一遍的侵犯她，折磨她，那種痛苦、絕望、無助幾乎讓趙業窒息。

夢境再次變化，變成了第三視角，女人的尸體被隨意丟棄在一處下水道中，她的眼睛依舊睜著，充滿了怨恨和不甘，嬰兒的尸體則被拋在一旁，小小的身軀已經冰冷。

趙業明白了，原來怨靈是這么產生的，她滔天的怨念讓她無法進入輪回，必須在地獄之中得到凈化和消解，故而隸屬于地獄道眾。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了地獄，人間就是地獄。

這還沒完，趙業腦海中的場景再次變化，這次不是怨靈的記憶，而是他自己那些被刻意遺忘，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那是在幽深的地底，當時年幼的他，和無數的老弱婦孺被困在了深深的地下。

隨著食物的逐漸耗盡，大人們開始自相殘殺，甚至易子而食。

當一個人餓到了極處，什么倫理道德都會被拋之腦后，沒有人能夠例外，你的基因生存本能會占據你的理智。

趙業這種孩子也是大人們的食糧，只不過他比較強壯，能活的更久，被當做食物儲存了起來。

可是后來地底之下的情況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現在的世界，人的物質肉體死亡之后，還會有靈魂存在。

或者這么說，封神榜降世之后，六道輪回不是在傳說中的陰間地府輪轉，而是在當前世界就開始轉動。

人死之后，你的靈魂可能會變成餓鬼道的餓鬼，也可能因為積怨深重，而變成地獄道的怨靈。

若說什么人最容易積怨難消，成為怨靈，自然是比較感性的女人，以及純凈的小孩子。

感性就是比較情緒化，容易陷入偏執，純凈的小孩子則像是白紙，更容易受到污染。

地下空間內，一些女人和小孩死后成為了怨靈，自是開始瘋狂的折磨著那些吃了他們的大人，隨后它們自己也開始自相殘殺。

到了最后，有許多小孩不愿意承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它們鉆進了仍還有一絲氣息的趙業身體里……

趙業終于明白了，這就是他偏頭痛的原因，原來他的腦子里養了一群的小鬼！

它們時不時的就要吸取他的陽氣，使他一直陷入嚴重的體虛，從而無法養出真氣。

他無比的憤怒：“滾出我的腦子。”

沒有人理會他，換來的是一群嘻嘻的嬉笑。

怨靈也已發現了趙業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她的精神入侵引發了那群小鬼們的反噬，雙方以趙業的腦子為戰場，展開了大戰。

強烈的頭痛把趙業拉回了現實，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血管如同蚯蚓般扭曲暴起。

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旋轉，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從樹上栽落了下去。

怨靈沒料到趙業的腦子里竟然藏著這樣的東西——那些小鬼們像是一群餓紅眼的野狗，竄了上來瘋狂撕咬著她。

人類很難殺死怨靈，因為只要怨氣不絕她就能無限重生，可是同為怨靈就不一樣了，怨靈吞吃的正是她的怨氣。

“嘻嘻嘻……”

“別跑呀……”

“大姐姐，來陪我們玩……”

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趙業的腦海中回蕩，他的意識似乎也被撕扯成碎片，又拼湊起來，再撕碎。

怨靈很強大，可是架不住小鬼眾多，最終只能倉皇逃走。

她從趙業的耳朵里爬出來后，已經變淡了許多，面無表情的看了趙業一眼，幾個閃爍間，消失在了樹木中。

趙業腦海中原來的一群小鬼也只剩下了五個，他們繼續嬉笑玩鬧著，把趙業的腦子當成了游樂場，歡快地在神經末梢上“蕩秋千“。

反應在現實之中，就是讓趙業頭痛欲裂，他支撐著摸索著找到背包，從包里取出幾枚銀針，對著太陽穴和百會穴扎了上去。

小鬼們吃痛的發出一聲聲尖叫，停止活動，重新蟄伏了起來。

疼痛消退，趙業逐漸恢復了意識，劇烈的喘息了一會，看向怨靈消失的方向，這玩意似乎被驚走了。

現在場中除了他外，只剩下那垂危的巖熊以及昏睡的謝家兄妹。

他拔出匕首走了過去，巖熊倒是沒有被催眠，目睹了整個過程，可它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面前的是人類，還是被怨靈所附身。

它發出威脅式的咆哮，可是受創太過嚴重，已經無力發起攻擊。

趙業面無表情的用匕首刺入它的胸腹傷口，那是心臟的所在處。

伴隨著一聲痛苦和仇恨的嗚咽，巖熊碩大的身軀停止抽動。

趙業封神面板中的業力經驗值增加，又增加了百分之十，達到了百分之三十三。

這種三階妖熊所產生的經驗應該非常高，可是趙業并不是它的主要擊殺者，故而所能分到的經驗就很少。

他小心翼翼的劃開巖熊的胸腹，把里面的內臟一一拖出來尋覓，終于在脊椎部位找到了一顆玉石般的小球，這就是巖熊的內丹。

就在他將手觸碰到內丹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這個...好吃...。“

他猛地縮回手，赫然發覺腦海中的五個小鬼正透過他的眼睛貪婪地盯著內丹，這些小鬼在吞噬怨靈的許多怨氣后，好似產生了智慧，竟然會與他說話了。

“你們...想要這個？“趙業試探性地問道。

“嗯嗯！有東西吃我們就不吃你了。“五個聲音同時在他腦中響起。

趙業把內丹小心的裝好，隨即又開始割取的熊肉，時間緊迫，只能囫圇的割了幾大塊，然后把碩大的心臟割了下來，順便又挖走了熊膽。

他跟著老夫子學中醫，自是知道熊膽的妙用，現在這個時代所有的中藥其藥性都被無限放大。以前的熊膽能夠清肝明目，現在的熊膽直接就能增幅視力，價值可能不比內丹低多少。

一切完畢，他站起身準備離開，目光忽地看到了不遠處依舊陷入噩夢沉睡的謝家兄妹。

他猶豫了下，走到了妹妹謝清身邊，怨靈已經逃走，按道理說兩兄妹應該立即醒來才對。可是他們仍是陷入深深的夢魘，一個面容扭曲著，一個則滿臉淚痕，像是陷入某種深深的痛苦和自責。

趙業想起了老夫子的話，是啊，所謂眾生皆苦，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沒有人能夠例外。

人的意識就猶如一套防火墻系統，而恐懼、懦弱、自責，抑郁等負面情志就是這套防火墻的弱點。

怨靈攻擊人的方式，就是喚醒你的這些痛苦回憶，并將其無限放大，讓你痛苦抑郁，最終選擇自我死去。

估計很快妖獸群就會返回，這個女人前面多少還幫過他一點，也不能見死不救。

他俯身將謝清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分辨了下方向，竄入密林之中。

腦海中五個小鬼開始竊竊私語：

“這個好不好吃？“

“好吃..“

“那我們就吃了她吧。“

“現在不行，大家伙不讓吃。”

“嘻嘻，反正遲早都要吃的...“

趙業一陣頭疼，悶聲道：“閉嘴，再說話我就扎針了。”

五個小鬼這才靜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