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手握四尾妖狐的妖丹，受龍蟒吞天錄的影響，有種想要立刻將其吞噬的想法。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壓下這股悸動。

妖丹，乃是妖獸精氣神凝聚所成，是它們的力量源泉。

先不說陸淵是否能一口氣將其中蘊含的力量全部吞噬煉化。

單說留給他的時間就已經不多。

萬一中間出現變故，被卷入【下下簽】中，得不償失。

況且。

妖丹的妙用無窮，可煉制丹藥，可打造兵器，甚至擁有妖獸生前的能力。

尤其是這顆妖丹極其完整。

而四尾妖狐，實力堪比武道第四境神變境的武者，神魂已經完成蛻變，已經印刻在妖丹之上。

他記得妖狐擁有獨特的天賦神通，擅媚，擅幻。

再怎么說也是四品機緣，要是就這么直接囫圇吞了，太暴殄天物。

將妖丹揣入懷中。

陸淵快速離去，趕在三更前終于走出萬獸山腹地。

身后肆虐的天地元氣重新回歸平靜，最先爆發的沖天火柱，也已經熄滅。

整個萬獸山被黑暗吞沒，死氣沉沉，宛若一座巨大的孤墳。

看似一切平靜。

可陸淵卻提起警惕，知道在這平靜之下，即將有一場可怕的“風暴”醞釀，只要被卷入其中，便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他悄然轉身，準備返回行宮。

可還未走出多遠。

心眼世界再度發生變化。

原本平靜的水墨畫，突兀出現一道裂痕，像是被一柄利劍硬生生撕裂。

“劍氣？”

陸淵屏息凝氣，藏身一棵大樹后，將自身氣息隱匿。

“羅云飛？！”

如今西苑獵場中，擁有如此強橫劍氣的，只有這位玉劍山莊莊主。

他的出現，讓陸淵心中有些明悟，原本模糊的簽運也變得清晰。

此人中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是為探尋真相，或者說復仇而來。

今夜西苑獵場突現驚變，他不守在陸然身邊，而出現在萬獸山，說明被白龍衛追回的所謂“地宮刺客”，就在山中腹地。

至于第一次暴動，讓陸淵猜測的話，或許是另一批對地宮刺客有執念的人。

比如李憲背后的勢力。

武景帝撒了半個月的餌料，終于有魚兒上鉤。

【禍起獸山】，就是源于此！

但就是不知道，這兩條“魚兒”的分量，能不能滿足父皇的胃口？

正思量間。

陸淵發現羅云飛只是徘徊在腹地外，不敢深入，似乎是被先前的動靜嚇住。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低空中。

羅云飛腳踏飛劍，雙手背負在身后，警惕的掃視著萬獸山腹地。

看剛才的動靜，似乎是有通玄境的武者出手。

“二殿下不是說，這里沒有神變境以上的武者駐守嗎？難道是劫獄的人？”

羅云飛暫時不清楚。

但不管是哪一方，第五境通玄境的武者，也不是他能應付的。

理智告訴他，現在就該迅速離去。

可復仇的念頭告訴他，若錯過這一次，恐怕將再無手刃仇人的機會。

所以，他徘徊在原地，想要看看是否能找到機會。

“我兒死的不明不白，今日逼問九皇子陸淵，他反應古怪，絕對知曉什么內情，待我查出真相，定要讓二殿下為我兒討個公道！”

羅云飛眼中有悲痛和不甘。

陸淵眉頭微皺。

他現在往后退，便是萬獸山腹地。

往外走，山林又不算密集，未必能悄無聲息的離開。

“既然如此……”

陸淵從懷中取出四尾妖狐的妖丹。

他調動丹田氣海中的玄陰之氣，將妖丹包裹。

上面烙印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最終躍然而出。

妖狐的天賦神通！

陸淵依照記憶開始塑造，玄陰之氣借助妖丹逐漸凝聚成一尊魁梧的人影。

如果羅然在的話，定能一眼認出，這就是在地宮中襲殺幾人的刺客之一。

人影幻化出來，直接沖著萬獸山腹地沖去。

那是由玄陰之氣凝聚，只要離開一段距離，失去妖丹的支撐，自然會消散于天地間，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正在掃視著山林的羅云飛似乎有所感應。

他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在山林中捕捉到黑影。

“有人？！”

這個時間點，出現在萬獸山腹地的人……

“機會來了嗎？”

他對自己的速度很自信，腳尖輕點，踏劍而行，速度快到極致，不出片刻就能追上。

羅云飛本就在萬獸山腹地外徘徊。

這么快的速度，一頭就扎進腹地中。

三更已過，陰云遮月，黑暗猶如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將他的身形吞沒。

……

調虎離山后，快步離開，返回西苑行宮內。

至于羅云飛接下來是會應了【下下簽】的簽運，還是僥幸逃脫，他便不再關注，也不打算留在原地等待結果。

行宮內，恐慌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聚集在這里的，都是京城內的王公貴族，平日里養尊處優，哪里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慌什么？”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太后威嚴呵斥，鎮住場面。

“此地乃是皇家林苑，又何懼魑魅魍魎？”

“爾等皆是皇親國戚，如此膽怯懦弱，成何體統！”

在場眾人皆羞愧低頭，可身體卻不聽使喚。

陸淵在此刻進入行宮大殿。

陸鳴挑了挑眉，“九弟，你去了何處？怎么現在才來？”

陸淵：“我在書房讀書，后感覺地龍翻身，藏了片刻，后來才遇到有侍衛帶我過來。”

他語氣故作憂慮：“皇奶奶，發生什么事了？”

太后搖了搖頭，目光眺望遠處的萬獸山，神情凝重。

陸淵退到一旁，一邊等待著萬獸山中的結果，一邊用心眼打量著大殿內眾人的反應。

八皇子陸鳴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似乎并不知道內情？

麗妃倒是心事重重。

二皇子陸然依舊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還有心思品茶。

對于幾人的反應，陸淵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

壓抑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

“轟！”

半個時辰后。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再次從萬獸山腹地傳來。

刺目的金光亮起，將天地照亮一瞬。

行宮內再次騷動起來。

陸淵的心眼看不到那么遠，但是大殿內幾個重要人物的神情，卻有了戲劇性的變化。

原本神情凝重的太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麗妃瞳孔驟縮，雍容華貴的面容，罕見的浮現一絲慌亂，又迅速隱匿。

剛剛還平靜的二皇子，微微瞇眼，也看向萬獸山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發生了什么？”

陸淵低聲問道。

“殿下，萬獸山腹地，出現了一把金色的……槍？！”

金色的……槍？

那位通玄境的武道強者！

看來萬獸山中的變故，要告一段落。

果然。

沒過多久，行宮大殿外便傳來通報。

“白龍衛統領鐘蒼，求見太后娘娘。”

聽到白龍衛三字，在場的王公貴族都松了口氣。

太后正襟危坐：“請?！?

一位身穿制式白袍，壯碩魁梧的中年人步入大殿，單膝跪地，“末將鐘蒼，參見太后，幾位殿下。”

“救駕來遲，還請太后恕罪?！?

太后明知故問：“鐘將軍何罪之有？”

鐘蒼甕聲道：“啟稟太后，半月前，末將奉陛下之命，在西苑審問要犯，豈料今夜有宵小劫獄，險些沖撞了太后娘娘?！?

說罷，他向身后喝道：“帶上來！”

兩名金吾衛拖上來一位巨漢。

巨漢赤裸著上身，手腳上還帶著鐐銬，胸口更有一個猙獰的血洞，依稀能夠看到其中蠕動的內臟。

生死不知。

“?。　?

大殿內的一些女眷看到這一幕，尖叫一聲，都向后退去。

“這便是夜襲西苑獵場的宵小?！辩娚n聲音如悶雷，“此人在江湖上，頗有名號，被稱為……鬼目邪王！”

嗯？

陸淵豁然轉頭。

鬼目邪王？！

今日路過西市菜市口，即將要處斬的不就是……

陸淵思緒萬千。

【下下簽】中預示，三更后未離開萬獸山腹地，先遇兇人，再遭大劫，十死無生。

所謂兇人，應該就是指這個本該被刑部處斬的“鬼目邪王”。

這可是武道第四境，神變境的武者。

以陸淵的實力遭遇，說是十死無生也不為過。

再說大兇，應該就是指眼前這位鐘蒼統領。

真真切切的第五境通玄境強者，肉身可通玄妙，借天地之勢。

或許有著皇子身份，在他手中不至于死，可作為白龍衛統領，武景帝的左膀右臂，自己的秘密必然會暴露。

下場也唯有一個。

必死無疑。

“好在，要收的四品機緣，在三更前都已經拿到手?！?

就是不知道三更后進入萬獸山腹地的羅云飛，現在如何？

念頭剛落。

便聽到鐘蒼的聲音繼續響起：“除此之外，末將還有意外收獲。”

說著。

又是一人被帶上大殿。

穿著一身劍袍，身上染血，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不可聞。

正是羅云飛。

他追尋用玄陰之氣幻化出的人影進入腹地，先遭遇鬼目邪王偷襲，又遭鐘蒼重擊，身受重傷，險些連丹田都破碎。

而在看到羅云飛，在場不少人都將目光投向二皇子陸然身上。

他們記得此人，似乎就是陸然的門客。

迎著眾人的目光，陸然神色微微凝固，又迅速恢復如常。

在看到鐘蒼出現，他就明白過來，萬獸山內秘密關押的“地宮刺客”，怕就是一個陷阱！

好在，他早就有所準備。

“鐘將軍，這位羅莊主乃是本王門客，突逢變故，是本王讓其探明原因，應該是誤會。”

陸然站起身來，淡淡開口。

鐘蒼卻是不茍言笑：“是否誤會，末將審問一番就知道，還請二殿下恕罪。”

陸然被嗆了一口，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羅云飛本就是為復仇而來，與他交集不深，哪怕是審問也問不出多少不利于自己的東西。

頂多就是惹點騷味，還不至于傷筋動骨。

反倒是……那不知生死的鬼目邪王。

本該處斬的魔道妖人，卻活著出現在西苑獵場劫獄。

這條上鉤的大魚，父皇會更感興趣。

“太后，此地尚有危險，不宜久留，末將這就派人護送太后和幾位殿下回宮?！?

鐘蒼立刻著手吩咐。

一場踏春，剛開始就已經結束。

眾人在金吾衛和白龍衛的護送下，返回京城和皇宮。

臨行前，陸淵倒是聽到一個有趣的消息。

聽聞麗妃娘娘驚嚇過度，連站都站不起來，是被抬上鳳輦的。

車馬悠悠。

陸淵回顧著今夜發生的事情。

追本溯源，此事還要說到李成私宅地宮中的隱秘。

童女的枯骨……用魔道法門蘊養出的玄陰玉髓……突然出現的死士……

武景帝本想以戶部侍郎李憲開刀，沒想到挖出這樣的隱秘。

故此以消失的地宮刺客為誘餌釣魚。

效果也極其好。

不說二皇子陸然，他足夠謹慎，或許吃不了多大的虧。

單是鬼目邪王的出現，刑部至少就要有不少人遭殃。

甚至，還能順著鬼目邪王，追查出地宮中魔道法門的出處，以及幕后之人。

“既然這些能蘊養出玄陰玉髓，那是否也有玄陽玉髓？”

陸淵不由想到。

陰陽結合，是為先天一氣，說不定能修補自己受損的真靈。

哪怕不行，玄陽之氣也是僅次于先天一氣的存在，能大幅提升自己的修為。

收斂發散的思緒。

陸淵不著痕跡的摸了摸懷中的妖丹。

“今夜過后，朝堂怕是又要不平靜了。”

好在，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

憑借著【趨吉避兇】，他沒有被卷入其中，還得到了四品機緣。

典型的把糖衣吃進去，炮彈打給別人。

……

天剛蒙蒙亮，陸淵才返回紫竹林。

經歷一夜緊張，青玥早已疲憊不堪，沉沉睡去。

陸淵回到屋內，取出妖丹研究起來。

先帝驕奢淫逸，搜羅天下奇獸異獸卷揚在西苑獵場，四尾妖狐就是其中之一。

后被武景帝派人全部處理。

按理說，那些妖獸異獸面臨生死危機時，必然會催動妖丹力量，但這枚妖丹極其完整，倒更像是……主動剝離？

“四品機緣……應該不止一顆妖丹這么簡單吧。”

陸淵撫摸著，仔細研究。

一絲元氣滲入其中。

可就在此時。

原本黯淡的妖丹，忽然亮起一抹瑩潤光澤，如同呼吸般開始閃爍。

像是……有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