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蠻兒走上二樓。

他的路再次被擋住。

十數個身著鎧甲的兵士站在他的面前。

他還納悶那些死士為什么不逃呢，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

將手中的姐兒的頭顱隨意丟在一旁，黃蠻兒只是隨地吐了一口唾沫。

轉身，他就朝著樓下狂奔而去。

開玩笑，這可是穿著鎧甲的士兵。

若只是兩三個，黃蠻兒自詡能斬殺，但十幾個手中兵器各異的士兵，這明顯是戚家軍。

他還沒自大到憑借一把長刀便可以和戚家軍作戰。

若是銀槍在手倒還好說。

士兵一臉錯愕的看著面前這一幕，但還是提刀追了下去。

只是轉眼的功夫，黃蠻兒便消失在了轉角。

就在一眾士兵疑惑之際，黃蠻兒從帷幔之后殺出。

呯！

他的長刀在士兵身上劃出火星。

是精鐵打造的鎧甲。

士兵只是被他的刀勢震退數步，盔甲之上多了一道凹槽，并無大礙。

看著鎧甲精光發亮，黃蠻兒以為是中看不中用。

他本來還想嘗試逐個擊破的，但他們穿的居然是精鐵打造的鎧甲，這已經不是奢侈二字能形容的了。

在一眾士兵圍上來之際，他再次逃遁。

精鐵打造的鎧甲固然防御力強悍，缺點也很明顯，笨拙得只能看著黃蠻兒上躥下跳。

這批士兵顯然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戰陣配合天衣無縫，甚至在追殺黃蠻兒的同時還沒忘記堵住二樓樓梯。

一人力弱，十人力沉。

黃蠻兒寡不敵眾，被打得狼狽逃竄，手中的長刀在數次劈砍之下已經卷刃。

崩！

在最后一次劈砍之后，黃蠻兒手中的長刀終于還是斷成了兩截。

將手中的斷刀擲向面前之人的面門，黃蠻兒撞碎窗戶掉入了水中。

一旁的士兵趕忙上前查看，只見水面波紋四散，卻不見黃蠻兒身影。

黃蠻兒這邊的打斗動靜如此之大，自然是驚動了樓內的其他客人。

在得知戒嚴之后，一眾人眼神之中露出恐慌。

加之金玉滿堂樓挨個門戶的搜查，讓他們心中更加的不安。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還有王法嗎？

恐慌的情緒蔓延得很快，一時之間整個漱玉堂都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再看見一群持刀的蒙面人將他們團團圍住之后，已經有人哭出了聲。

“安靜，安靜！”在蒙面人身后傳來一聲怒喝。

來人是漱玉堂堂主張之方。

鄭鉍昌最后是在漱玉堂消失的，這也是他將漱玉堂包圍的原因。

見眾人還是在喋喋不休，張之方將旁邊蒙面之人的刀取下，抓過一個蒙面書生。

“求求你，放過我……”

他不顧書生的哀嚎，一刀將他的頭顱割下，隨后向著面前的人群之中拋去。

頭還灑著鮮血，一些人好奇抬頭望去，溫熱猩紅的血液滴在他們臉上。

殺人了……

感受著臉上的血液，不少人崩潰的癱倒在地。

張之方的舉動雖然癲狂，但是頗有成效，僅僅只是片刻，漱玉堂便安靜了下來。

張之方走到臺上，看著面前的王畿，他躬身一禮：“先生勿怪，實在是情況緊急。”

“他……何其無辜。”王畿眼神呆滯。

本來好好的詩會，怎么變成了殺人會。

先是杜勉被殺，再是王朗當眾殺人，現在又是漱玉堂堂主殺人。

這世道在什么時候病成這樣的……

將旁邊的鎮紙拿起，王畿可笑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又看了看沈秀題給他的竹石，他明白自己該做什么了。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若學子一味的任由權貴踐踏，那江南文脈將不存矣。

張之方在向王畿致歉之后，便轉身面向眾人。

殺那名無辜學子，只是為了殺雞儆猴而已，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招惹了什么存在。

在他眼中很小的一件事，卻近乎是斬斷江南文脈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一聽就是個好頭。

王畿雖已年邁，但尚能食飯三升。

鎮紙砸在張之方的頭上，只是片刻，鮮血便流了下來。

被王畿這一砸，張之方瞬間懵了。

他雖然失禮，但也沒得罪王畿，王畿為何對他出手？

一時他也想不明白。

嘭！

王畿再次將鎮紙砸在了張之方的頭上。

接連被砸兩下頭，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張之方將手中的長刀指向王畿：“王畿，莫以為你是稽山書院的先生，我就不敢殺你！”

王畿將手中的鎮紙向前狠狠一擲，正中張之方的眼眶。

張之方被打得頭破血流，但仍然不敢對王畿出手。

他若是因一時之氣殺了王畿，那后腳，來自山東、湖廣、江浙……等地的實權人物能將金玉滿堂樓給掀了。

王畿他得罪不起。

王畿將袖子向上一擼，蹣跚上前。

張之方趕忙將手中長刀一收，生怕傷到王畿。

看見自家堂主被打得抱頭鼠竄，臺下的蒙面人紛紛抽刀上前，欲斬殺王畿。

一眾學子不自覺上前一步擋在他們面前。

他們要用血肉之軀擋住面前的鋼刀。

就連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權貴也被感染，跟著上前一步。

“你們在干什么，把刀收起來，把刀收起來！”張之方沖著蒙面之人怒吼道。

這些學子能來參加詩會，家中定然都是也多少有些背景。

殺一個兩個金玉滿堂樓能抗住，但若是全殺了，哪怕是嘉靖皇帝的皇位也坐不安穩。

王畿老當益壯，將張之方踹倒在地上之后，連續數拳砸在他的頭頂。

張之方還不能反抗，深怕一折騰，王畿這把老骨頭死在了他手中。

王畿始終是年紀大了，打了數拳之后，累得氣喘吁吁，張之方這才找到機會脫身。

“鄭鉍昌，我知道你在這里，我勸你束手就擒，否則你鄭家必遭滿門抄斬！”

放完狠話之后，張之方狼狽逃遁，再不逃他真怕死在王畿手中。

鄭鉍昌真的在這里？

其實不然，鄭鉍昌早就已經安全。

狡兔還有三窟，他在金玉滿堂樓手中吃過虧，早就在這里面安插了暗線。

此時的他正坐在房中喝茶，似堂外的喧鬧與他無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