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后,春分將至。
云州的田間農戶來來往往,準備進入繁忙的春耕階段,大街上民眾也逐漸多了起來,各家都在準備春祭的用品,而小孩們都在等著大人們空閑陪著踏青放風箏。
“二丫!”
青衣丫頭在街道上疾走,聽見有人喚自己便停下四處張望。
“抬頭呢。”
“咋啦,牛嬸!我還得趕著回去給小姐送點心呢!”青衣丫頭脖子一扭抬頭看著倚在窗邊的廚娘道,“晚了她可能嘮叨我一陣子了。”
廚娘笑著說:“二丫頭,大丫過幾天回來探親,幫我拿些杏仁餅給她,她夫家沒有這邊的小吃,她肯定嘴饞得要命了。”
青衣丫頭點頭隨便應付了聲,便匆匆離去跨進李家大門。
李家是云州的一個大商戶,老太爺年輕時下南洋討生活,回到云州后剛好趕上港口的開通,便利用自身經驗開始跟外國人進購一些小商品在云州上賣,不久便成為云州的大牙行。
青衣丫頭叫夏月,是李家大小姐李瑩的小丫鬟。這李瑩因為是家里第一個孩子,受盡家人的寵愛,最愛吃新鮮熱乎乎的東西。這不昨晚就吩咐夏月今天一定要起個大早到城西的二厘館,不為別的只為那對夫婦做的糕點實在太受歡迎,一開門不到兩個時辰就賣光了。
“小姐,買回來啦,洗漱后快點來吃,不然該涼了。”夏月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朝著屋內走去。
拉開床簾,發現李瑩用木發簪隨便把頭發挽起,懶懶散散用一只手撐著頭半躺在床上,專注看著手中拿著話本。
夏月看著她的姿勢:“你這個樣子玉嬸看到了準說你一頓。”
李瑩把書簽放進話本里,慢吞吞坐起來走向桌子:“她那個啰里啰嗦的樣子,哪回看見我不挑毛病的,今天居然還有馬來糕呢。”
“是啊,上次那外商教做的。不過這次改良了味道,先試下味道,不行我下次跟他們提個建議。”
李瑩咬了一口,點頭表示沒之前那么甜。
夏月看著李瑩的裝扮,心想不是親眼見到,誰能想到這在外面無論哪種情況,出門必定費盡心思打扮自己的大小姐,在家卻是這么如此隨性的模樣。
李瑩:“最近港口有新的玩意來嗎?我感覺這個鏡子樣式都過時了吧。”
夏月:“這可得問下景大哥了,這商貿的事情我可真不知道,這個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回來了。”
景彬是以前大管家的兒子,今年也有二十二,從小進出李家,耳濡目染對經商有著自己的見解,這不弱冠后跟著李老爺學習。與夏月互通情愫,已經向夏月家人定親,準備來年完婚。
正巧來了個小丫鬟說老爺跟景彬回來了,李瑩答應了一聲,迅速換了一套衣服前去大院子里。
后院里,堆滿各種寄賣物品,有國內各種刺繡織物,也有各種民族風情的雕刻裝飾,傭人們正忙著拿著本子核對。
景彬一眼就看到兩人:“小姐來了,來這是特地給你找的香露,洋人的玩意。”
那是一個手掌大小的瓶子,胖胖的瓶身上面雕刻著一個女人手拿瓶子倒水樣式,還有幾顆珍珠附在上面,因為是玻璃材質,透露出里面淡粉色液體,這風格一看就是洋人的玩意。
李瑩拿起瓶子,發現瓶蓋上有著桃粉色圓珠,問到:“這是什么石頭,好特別,是芙蓉石嗎?”
“是呀,這是那邊特產的,他們稱為玫瑰石英,咱們國內還沒發現有這種顏色品質,可受皇城附近的貴婦人歡迎。到時候這香露用完,你可以把那珠子拆出來,給工匠重新雕個刻件,到房里放著。”景彬又拿起一盒胭脂,遞給了夏月:“這個是在集市上看到的,這做工細致特別,就給你帶上了。”
夏月面露欣喜收下了:“謝謝景哥了,出門這么忙還得幫我帶。”
景彬怕點貨那會有出錯,跟兩人再閑聊了幾句,隨后便趕緊回去。
“怎么?給你帶一個胭脂就滿足了?”李瑩看著夏月臉頰微紅,調侃了一下。
夏月反應過來:“其實之前我休息補涂胭脂時,估計他看到盒子里快給我用光了,便記下來替我買了。”
李瑩心想這兩人真是夠膩歪的,這種愛情才是最令人羨慕。
一不留神,已經到了中午。李老爺拖仆人來叫李瑩吃午飯。李瑩說早上吃太撐了就不去了,然后便帶著夏月出門了。
夏月:“小姐,你今年也不小了,有意中人了嗎?”
“天啊!你是要辭了丫鬟工作,去干媒婆了嗎!”
李瑩這兩年來煩不勝煩各種催婚話術,現在一聽與婚姻相關的心里就不舒坦。
“你都二十了,尋常人家十八九已經給嫁了,你不著急嗎,好的男人都快要給人挑完了。”
夏月看著李瑩逐漸加快的步伐,無奈笑著追上去。
“說真的,小姐有什么要求嗎?我大姐過幾天回來,或許能給你介紹呢。是要門當戶對的經商世家呢,還是文人武士呢?”
李瑩打斷:“我爹娘說了,我覺得合適的才嫁,沒找到我的如意郎君,家里破銅爛鐵賣了還是能養得起我的。”
夏月:“...”
李府的破銅爛鐵賣了都能供李府三姐弟一輩子,還真是李家夫婦能說出來的話,傳出去可叫人羨慕。
迎面走來一名穿著鵝黃色褥衫櫻草色齊胸裙,上面的花卉紋隨著少女步伐在陽光下更為生動。
這名少女是云州知府的三女兒,看見李瑩跟夏月便跑到兩人面前,笑著打招呼:“瑩兒姐姐、夏月姐姐!新年快樂!”
少女臉頰上的酒窩,讓李瑩心中的郁悶一掃而過。
夏月微微行禮:“三兒小姐新年好。”
李瑩:“又大了一歲了,怎么還是這么冒失。這步搖都給你甩得掛頭發上了。”
說著就上手把珍珠串重新整理好。
三兒:“瑩兒姐姐,你要跟我去洛城玩嗎?我姐姐要封妃了!”
李瑩:“真的嗎?我怎么沒有聽說?”
三兒:“是上一年年尾陛下把我們一家叫進宮里面說的。說過完年后就宣布,還有給我們在洛城設置了一個住處,如果想念姐姐的話隨時可以探望。”
過了一會,李瑩才說道:“三兒,還沒有正式得到冊封前,都不要胡說。口頭承諾都等于沒有承諾,尤其是天子。”
三兒聽到這話,年紀還小有些不解。
“朝堂局勢每天都在變化,今天的你不能預知明天。”李瑩看三兒還是懵懵懂懂,有些無奈“反正剛剛你說的話我當沒聽見,有下次我就跟你爹告狀,讓他去懲罰你。”
三兒應聲說好。
說著路走,三兒就把剛剛的話拋于腦后,拉著兩人走向集市。
逛了一路,三兒以云州的織物發飾都太過一般,又一直問李瑩要不要去洛城。
李瑩被吵得耳朵痛,無奈應付說考慮一下才讓三兒停下嘴巴。
三兒終于被貼身丫鬟以出門太久為由帶回家去了,解放了李瑩。
李瑩嘆了口氣,夏月看著自家小姐要被累癱的模樣,不敢放肆笑出聲來,只能躲在李瑩身后用衣袖捂著悶笑。
“想笑就笑,等下憋出病來別給我請示要休假。”
夏月表示笑完了。
“對了,趙家姑娘今早托人來說,明天她去湖畔茶館吃下午茶。看你得空就去陪她。”
“我知道了,晚些回去拿些西洋參,明天一道帶去茶館。”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不多時便回到了李府。
翌日,李瑩起了個大早,對著衣櫥選擇困難,好不容易決定為淡粉色,都已經是來到午時了。在丫鬟梳完發髻后,又開始糾結發飾。
夏月無奈把午飯給端進來房間,先盯著她家小姐吃完再繼續糾結。
終于將近未時從家門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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