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的鐵獸碾碎了鬼哭澗。“細作的聲音像生銹的刀刮過鐵板，“儂峒的頭顱被制成溺器，三百巫祝的血染紅了十二座山峰。“

洞主們腰間的銀飾叮當作響，幾個年輕首領的彎刀已半出鞘。

沙摩柯注意到，往日最桀驁的巖鷹洞主，此刻正死死攥著腰間的人骨法器。

“漢人送來的稻種，在雪地里都能抽穗。“沙摩柯突然拋出一把金燦燦的谷粒，谷粒落地生根，轉眼間長成三尺高的稻苗。

洞主們的驚呼聲中，稻穗間開出妖異的紫花。

主戰派長老圖哈猛地斬斷稻桿，粘稠的汁液噴濺在巖壁上：“這是漢人的妖術！我們還有千年尸蟞......“

“尸蟞怕火?！吧衬孪崎_祭壇下的石板，十萬只金斑甲蟲正在硫磺粉圈成的結界里躁動，“而漢人的鐵獸，噴的是雷火?！?

巖洞突然震顫，冰棱簌簌落下。

主和派的鹿鳴洞主忽然咳嗽起來，他孫子脖頸的漢式銀鎖跟著晃動：“歸化的俚人寨子，每家都有鐵犁。“

“去年巖鷹洞搶了三個漢人農莊?！吧衬麓驍嗟?，“結果呢？搶回去的糧種根本種不出糧食來，而真正的良種只能從漢人官府領取?！?

洞主們的爭吵聲突然沉寂，谷外傳來戰象的悲鳴。

沙摩柯走到巖壁前，指尖撫過先祖刻下的狩獵圖：“劉備的仁政比刀劍更利，他能讓俚人自愿斷發易服。而我們......“

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漢人妻子刺的并蒂蓮。

殘陽將盤蛇谷染成琥珀色時，沙摩柯解下腰間銀鎖，在界河灘涂插下九支斷箭。

對岸張飛的戰馬打著響鼻，丈八蛇矛在地面劃出火星。

“讓他卸甲！“張飛聲如悶雷。

沙摩柯卻將獸皮大氅拋入河中，露出心口那朵并蒂蓮紋身。

冰水漫過腰際時，他腰間銀鎖突然迸發幽藍光芒——那是蠱母種下的本命蠱在示警。

劉備抬手止住弩手，赤龍紋披風在暮色中獵獵作響：“此鎖可是蒼梧金匠王三的手藝？“

沙摩柯瞳孔驟縮。

他撫摸著銀鎖邊緣的纏枝紋，那是妻子生產時他連夜跨過三座山頭求來的?！笆咕日J得此物，當知我五溪兒郎的脊梁比鎢鋼還硬。“

劉備卻解下佩劍，玄鐵劍鞘砸出三尺深坑，他身后親衛突然抬出十口木箱，掀開的瞬間金燦稻穗漫出箱沿——竟是能在凍土生長的冬谷。

沙摩柯抓起把稻穗揉碎，汁液在掌心凝成“漢“字。

他忽然想起去年大災，漢商運來的糧車在盤蛇谷外排成長龍，而那些糧袋底部都烙著同樣的符文。

“使君想要什么？“沙摩柯聲音沙啞。

“所有五溪蠻劃入漢藉，我之治下，一視同仁，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病有所醫，住有所居?！皠溟_出自己的條件和底線。

沙摩柯聽后陷入沉思。

作為五溪蠻首領，他必須為族人的未來考慮。

如果按照劉備的來，那么從此之后，五溪蠻徹底消失，這里，只有漢人。

不同意？

沙摩柯心頭一陣苦笑，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劉備太強了……

當最后一縷天光消失時，沙摩柯咬破指尖在赤龍旗上按下血印。

三日后，盤蛇谷飄起漢蠻混編的旌旗。

沙摩柯率眾走出隘口時，孩童們正用漢話唱著新編的采茶調。

至此之后，交州再無五溪蠻，只有漢人……

安置完走出大山的五溪蠻族人后，沙摩柯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登記漢籍。

建房，分地，發糧，發衣。

外面的生活比深山中狩獵安全無數倍，也好上無數倍。

不怕毒蟲病苦，不用擔憂挨餓受凍。

最主要的是，所有孩子竟然都能上學讀書識字。

沙摩柯曾經游離大漢，他知道，哪怕是中原富饒之地，讀得起書的都少之又少。

……

中平五年·驚蟄

交州刺史府正堂彌漫著沉水香的氣息，九盞青銅蟠螭燈將議事廳照得通明。

劉備端坐紫檀麒麟紋主座，手指輕撫腰間新制的“交州牧“金印，目光掃過堂下文武。

賈詡執麈尾立于左側首位，陰陽魚紋鶴氅下隱約可見二十八宿暗繡。

右側武官隊列中，關羽的青龍偃月刀橫架玉帶，刀鐔新嵌的南海明珠映著燭火流轉。

“自中平三年入交州，至今已歷四載?！皠湔归_鑲金玉笏，堂內頓時鴉雀無聲，“今日召諸君前來，是要看看咱們的家底?！?

農桑之本

交州農部主事石韜出列，腰間掛滿各郡稻穗樣本：“稟主公，今歲全州新墾良田一百二十萬畝，雜交水稻推廣至七郡六十二縣。“他抖開三丈長的《交州農桑圖》，金線勾勒的河道間綴滿稻穗紋樣。

“蒼梧郡試種雙季稻成功，畝產達九石三斗。合浦郡珠池改田五萬畝，紅薯與海帶套種...“他突然從袖中掏出個陶罐，“此乃九真郡新制的木薯粉，還有大量干薯條用以儲備糧……?！?

“紅富士蘋果已經銷往荊州，揚州等地，還有一部分已經運往。“

武備之鋒

將軍冼英銀甲鏗鏘作響，九節鞭纏著的林邑王金冠尚未擦拭血跡：“藤甲軍擴至兩萬，新訓戰象一千頭。象鞍裝配張尚書研制的三連弩，百步內可破重甲?！?

工部尚書張嶷呈上玄鐵模具，寒芒中可見“青龍三型“銘文：“軍器坊月產斬馬刀三千柄，連環弩機七百架……“

關羽丹鳳眼微睜，青龍刀在地磚刻出幽痕：“日南郡防線已筑箭塔百座，林邑殘軍退守占城。只是...“他忽然瞥向沙摩柯，“新歸附的俚兵弓馬生疏，需加緊操練?！?

諜影之網

賈詡輕叩腰間銅壺，二十八枚玉籌凌空拼出星圖：“劉季玉閉關自守是真，派張魯經略漢中亦是真。倒是交趾南邊的扶南國...“他羽扇輕揮，星圖突然顯現血色漩渦。

南征之議

劉備霍然起身，雌雄劍交叉劃過《坤輿全圖》：“文和昨夜觀星，道是南斗偏移，林邑王星黯弱。諸君以為如何？“

張飛突然撞翻酒壇：“早該收拾那幫龜孫！上月劫咱們商船，還往箭頭上抹鱷魚糞！“